第十一章亡命天涯(中)
栖霞山位于建康城东南,山势算不上险峻,但林木葱郁,沟壑纵横,确实是个藏身的好去处。聂诚带着众人,避开可能有人烟的山路,专挑陡峭难行的野径,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终于抵达了那座隐匿于深山密林中的废弃寺庙。
寺庙早已荒废多年,断壁残垣,佛像倾颓,只有主体建筑的大殿还算完整,但也蛛网密布,尘埃遍地。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
“快,把陛下抬进来,小心点。”聂诚指挥着死士将刘义符安置在大殿一角相对干净的地方。司马茂英立刻上前查看,刘义符依旧昏迷,气息微弱,额头滚烫,显然伤势和颠簸让他发起了高烧。
“必须立刻给陛下降温,需要清水和草药。”司马茂英心急如焚。刘义符现在是她唯一的依靠和名义上的旗帜,他若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群“逃亡君臣”将彻底失去政治上的立足点。
“娘娘放心,末将这就去办。”聂诚留下两名死士护卫,自己带着另一人,迅速到寺庙后山寻找水源,并凭借野外生存的经验辨识可用的草药。
司马茂英撕下自己内衫相对干净的布料,用聂诚找来的清水浸湿,小心翼翼地为刘义符擦拭额头和脖颈,进行物理降温。看着这张年轻却毫无生气的脸,她心中百感交集。从现代穿越而来,她本想改变这个短命皇帝的命运,却没想到将他卷入了更深的漩涡,如今更是落得亡命天涯的下场。历史的惯性,难道真的如此难以撼动吗?
不,不能放弃!她紧紧握住刘义符的手,低声道:“陛下,坚持住,我们一定会活下去的!”
天色渐亮,山林中升起了薄雾。聂诚不仅带回了清水和草药,还幸运地猎到了一只野兔。众人早已饥肠辘辘,立刻生起一小堆隐蔽的火,烧水熬药,烤制食物。
给刘义符喂下草药后,他的高热似乎退下去一些,呼吸也平稳了些,但仍未苏醒。司马茂英稍稍松了口气。
“聂诚,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司马茂英一边小口吃着烤兔肉,一边问道。此刻的她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了,生存是第一要务。
聂诚面色凝重:“娘娘,当务之急是稳住陛下的伤势。其次,我们必须尽快了解城中的情况。刘义隆是否已经控制了全局?他对外是如何宣称陛下和娘娘下落的?各地的藩镇和将领态度如何?这些信息至关重要。”
司马茂英点头赞同。信息闭塞是逃亡者最大的危险。“如何打探消息?我们人手有限,且不宜暴露。”
聂诚沉吟道:“末将可以冒险下山一趟,去附近的江乘县城。县城人多眼杂,或许能听到一些风声。但需要绝对小心。”
“太危险了!”司马茂英立刻反对,“刘义隆肯定在四处张贴海捕文书,你一旦被发现……”
“末将可以乔装改扮。”聂诚道,“而且,末将在江乘县有一个远房表亲,是开茶肆的,为人可靠,或可借助他打探消息,比盲目打听安全些。”
司马茂英想了想,眼下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好,但务必小心,安全第一。若情况不对,立刻撤回。”
“末将明白!”
聂诚稍作休息,便换上早已准备好的粗布衣裳,用草药汁液略微改变了肤色和容貌,看上去像个寻常的山野樵夫,然后独自下山去了江乘县。
聂诚走后,寺庙里的气氛更加压抑。剩下的三名死士轮流在寺庙周围警戒,司马茂英则寸步不离地守着刘义符,心中充满了焦虑和不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日头偏西,聂诚才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脸色十分难看。
“情况如何?”司马茂英急问。
聂诚喘着粗气,眼中满是愤怒和忧虑:“娘娘,情况……非常糟糕!刘义隆对外宣称,皇后娘娘您……您因不满陛下病重,与彭城王余党勾结,毒害臧皇后未遂,而后挟持陛下潜逃!如今通缉令已经传遍四方,悬赏巨万要捉拿陛下和娘娘!他还……他还宣布,因陛下被挟持,生死不明,为稳定社稷,由他暂摄朝政,总揽大局!”
“无耻!”司马茂英气得浑身发抖!刘义隆竟然如此颠倒黑白,将弑母(虽非亲生)、篡位的罪名扣在她和刘义符头上!这样一来,他们不仅成了逃犯,更成了天下人唾弃的“国贼”!刘义隆则名正言顺地窃取了权位!
“还有更坏的的消息,”聂诚语气沉重,“各地藩镇和将领,大部分都保持了沉默,或者上表表示支持宜都王摄政。只有少数几位与陛下关系密切、或与刘义隆有旧怨的将领,如荆州刺史刘粹等人,态度暧昧,但也被刘义隆以重兵监视,难以有所作为。我们……我们几乎成了孤家寡人!”
这个消息如同冰水浇头,让司马茂英从头凉到脚。她最担心的情况发生了。刘义隆准备充分,手段狠辣,迅速控制了舆论和军队,让他们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绝境。
“另外,”聂诚压低了声音,“末将在表亲的茶肆里,还听到了一个传闻……说宜都王已经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