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的空气像被抽干了生机，枯叶悬在半空如凝固的蝶，连篝火的火星都凝成了暗红的星子。

洛清瑶指尖的淬毒短刃泛着冷光，左眼角的朱砂痣随着心跳微微发烫——这是她前世作为炼丹师时，每次动用轮回记忆前的征兆。

我知道自己曾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一道略带沙哑的嗓音突然划破死寂。

墨流苏扶着岩台站起，嘴角还沾着九叶丹的药渣，可眼底那团火却烧得更旺了，但我希望能有机会弥补。他伸手抹掉嘴角的药渍，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黑靴在地上碾出半道浅痕，让我加入。

洛清瑶的短刃在掌心转了个花，余光扫过墨流苏攥紧的袖口——那里还留着前日为救玉玑子时被毒藤划破的痕迹。

这个曾为幽冥教少主的男人，此刻喉结滚动，像在吞咽什么沉重的东西。

她忽然想起三日前他跪在药堂外，用半块魂玉换走疗伤丹时说的我欠玄灵宗一条命，于是手腕微顿，短刃轻敲掌心：你守左路。

玄灵子暗金纹路漫至眉骨，闻言侧头看了眼洛清瑶。

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墨流苏的幽冥功法与血魔同出阴脉，稍有差池便可能被反制。

但洛清瑶的指尖已经按上短刃的淬毒槽，槽内浸着她昨夜用本命精血调和的破妄散，专克控魂术。他的魂火比三天前稳了七分。她低声道，目光扫过墨流苏颈间若隐若现的幽蓝光纹，那是他强行压制幽冥血脉的印记，能用。

玄灵子的暗金灵力在众人脚下画出光阵，纹路触及墨流苏脚尖时微微一顿，最终还是将他圈了进去。青梧带阿溯和三个外门弟子正面牵制。他的声音像淬过冰的青铜，他们的死士被控魂，最怕阵眼扰动。

清瑶、流苏跟我绕后，目标是血魔胸口的血纹——那是他的控魂阵枢。

沈青梧把阿溯塞进身后弟子怀里时，少年的小手还抓着他的衣角。看好小师弟。他抽出腰间佩剑，剑鞘磕在岩台上发出脆响，谁要是敢退，老子的剑不认人！说罢率先冲了出去，衣摆带起的风终于撕开凝固的空气，枯叶簌簌坠落，撞在死士青灰的袖口上。

玉玑子蹲在岩台后，药篓里的毒粉袋被他捏得发皱。

他受伤的右腿还在渗血，浸透了半片裤管，却硬是用三张爆云符粘在脚边——这是他能贡献的全部战力。清瑶姐。他突然抬头，眼睛亮得像淬过月光的琉璃，我昨晚翻到《百毒经》残页，血魔的控魂阵怕龙涎香。说着从药篓底层摸出个小瓷瓶，我偷了药堂的存货，等你们靠近血魔时

好。洛清瑶弯腰接过瓷瓶，指尖触到他掌心的冷汗。

少年的手背上还留着前日配药时被火燎的疤痕，此刻却烫得惊人。

她把瓷瓶塞进袖中，转身时瞥见玉玑子扯下腰间的药囊，里面装着他连夜炼制的定魂丹——每颗都裹着金箔，是给可能被波及的弟子留的。

血魔的笑声突然拔高，像锈剑刮过青铜鼎。

他胸口的血纹蠕动得更快了，在月光下泛着湿淋淋的红，小娃娃们倒会排兵布阵。话音未落，二十七个死士同时抬臂，青灰袖口下露出的手腕全是紫黑的尸斑，指甲长逾寸许，在空气中划出嗤嗤的破风响。

走！玄灵子抓住洛清瑶的手腕，暗金灵力如活物般缠上两人腰肢。

墨流苏紧随其后，幽冥功法特有的幽蓝火焰从指尖腾起，烧穿了死士们布下的魂障。

三人贴着地面疾掠，洛清瑶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与玄灵子手腕上的暗金纹路同频跳动。

正面战场传来沈青梧的怒吼。都给老子看这边！他的剑挑飞两个死士的头颅，却见那无头躯体仍在挥舞指甲，暗红血珠从颈椎处喷溅，在半空凝成诡异的符文。

洛清瑶心头一凛——这不是普通的控魂，是血魔用自己的血养出来的血傀。

前世她见过这种邪术，需以施术者心头血为引，每多一具血傀，施术者便折十年阳寿。

他急了。玄灵子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

洛清瑶抬头，正撞进他染着暗金的眼底。

血魔胸口的血纹已蔓延至脖颈，连眼眶都渗出了血，显然是强行催发了禁术。

而他们离血魔只剩五步之遥——足够了。

流苏，封他退路！洛清瑶甩出袖中瓷瓶，龙涎香混着破妄散的气味瞬间炸开。

血魔的血纹猛地蜷缩，发出类似野兽的嘶鸣。

玄灵子的暗金灵力如利箭穿透血雾，直取他心口；墨流苏的幽蓝火焰则缠上他的双脚，烧得地面焦黑一片。

变故发生在眨眼间。

血魔突然仰头大笑，血珠从他眼中喷出，在空中凝成一柄血刃。

洛清瑶的短刃刚要刺出，却见那血刃调转方向，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直劈她面门。

她甚至能看清血刃上凝着的半张人脸——是前日被血魔掠走的外门弟子阿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