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糖深吸了口气，看了眼备份的病历档案，到底有些心酸：“你早发现了？”

“其实他有人格分裂症对吧，还是多重人格分裂症。”糖果叹了口气，“果然命运对于他来说不是女神，而是刽子手。看了他的档案，我都不知道生下来就一直被抛弃的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生活就是这样，在你快放弃时，如果有人给你一点希望，哪怕你已经一只脚踏进了地狱，你也会使劲爬回来！他自己说过，就好像正要溺亡的人，忽然有人给了他一根救命稻草，于是他拼命挣扎地想着活下去。”

“人家说的那么的动情，你这平淡的语气令我无法体会到独孤陌的心情。”糖果看着摄像头画面里的姐姐有些无语，“你很没语言天赋，而且我们都不知道一直和我们进行谈话的究竟是不是他的本格。假设，我说假设，这个一直配合我们的是他的分裂人格呢？”

唐糖表情一僵：“你是说他在跟我们演戏。”她想了下，“这不好说，我们跟他又不一样。还好不一样，就好像在看着一场由他主演的电影，我们是旁观者。所以现在那个傻子死死地捏着那根名为亲情的救命稻草以致于愧疚和喜欢都分不清。”

“那究竟是喜剧还是悲剧，或是悲喜剧呢？”

“你问我，我问谁？独孤陌才是作者，或者说一个入戏太深的演员。”唐糖想起另一个委托人，忽然替这个傻子大感不值。

“世上有很多偶然，也有很多必然。”糖果觉得自己说的话好有哲理。

“废话那么多，那这件事怎么办？我想快点结束了。”唐糖敲了敲桌子。

“算了，也该结束了。独孤陌的案子五年前就结束了，不过我也不是没收获。”糖果看了看火红的云迹线。

“什么意思？”唐糖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怪不得你不适合做警察。”糖果扶额，“他自己都说了，所有的答案都很简单，走到线的终点就知道了。”

“你要去英国格林尼治天文台？”唐糖有点吃惊，“记得小时候看的Q版三国吗？在里面你偶像就是大脑有根弦搭错了才过五关斩六将的，你竟然相信一个脑弦搭错位置的人的话？”

“喂喂！你这是在搞特殊歧视啊！亏独孤陌还叫你唐糖姐。”糖果为那个大男孩感到不值，“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在别人的生命轨迹里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的，我不希望你擅自把它给抹掉。”

唐糖一愣，又好笑又心酸：“我比你更关心他，那是我弟！”

“嘁！我还是你妹呢，就比你晚了两分钟。都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的脸，也十分符合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

“多谢夸奖，咱两是一脉相承。”唐糖毫不在乎，“如果追根溯源，你得去找咱妈。”

“你想多了。再怎么想不开，也不敢在母上大人面前问‘欸，母上大人问你个事，我们姐妹两那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的性格是不是遗传自您？’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糖果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我明天就飞，先聊到这，到了那边再给你电话。”

唐糖无语地听着电话里嘟嘟嘟的电子声，掏出手机看了看那条鲸鱼头像，有些如释重负：以后不用过来了。

信息刚发出唐糖就有些后悔了，好像自己就要掐掉了某条线的长度而内疚不已，可对方秒回了个熊猫打了个ok手势的表情。

“算了，刚才那句话不算。以后有空再来看看，否则姐提刀来看你。”唐糖手指敲得飞快，看到对方发了个暴汗的表情忽然觉得有些许开心，然后看了看另一个委托人，咬着牙把记录档案发了过去。

叮咚！

过了不久，手机上回复了谢谢两个字，极其显眼的是那朵飘荡的云彩头像。

独孤陌坐在计程车里打了个哈欠，他回复了个好的。于是在朦胧间惊鸿一瞥，有个足系铃铛的赤脚女孩静静地坐在道路的栏杆上，黑发随着晚风舞动，她看着人来人往，人们对此熟视无睹，视线中的两边景色在飞快地倒退，瞳孔里的某些光影随火红的云迹线开始消退。叮铃叮铃的声音中，这个世界开始进入了五光十色的梦幻世界，车水马龙，璀璨无比，当所有人都聚集在灯光下时，它们却无法照射出少女黑袍下的容颜。

......

空旷的走廊，空无一人，教师办公室里有两三道忙碌的人影，独孤陌眉毛皱成一团，站在门口抬手又缩手，神色极其矛盾，手里的志愿书调差表一角被捏的皱成几度折角，志愿栏目上的空白让人觉得异样的“赏心悦目”，他想着若这是份答卷，评卷老师会不会酌情给几分卷面分，就好像永远考零分的学渣为了不再吃到鲜红的鸡蛋，极其罕有地写下姓名班别学号就好，然后祈求那可怜的几分卷面分，神清气爽地跟同是学渣的好基友骄傲地说，“你考了多少分？啊，还是那点啊，真可惜！我告诉你，现在都高中了，卷面整洁也会多给几分。”

的确可惜。似乎有人在黑暗中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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