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里,天香一步一步地走进黑雕台,走进金雕的洞穴。
公子华端坐于席,凝视她。
天香跪下,一身孝服。
空气凝滞。
“阿妹,”良久,公子华出声,“你回来了。”
“回禀金雕,”天香语气淡淡的,“我回来了。”
公子华的目光落在她的孝服上:“是为苏子穿的吗?”
“为所有的人。”
公子华心头一凛:“死多少?”
“除我之外。”
公子华打个寒噤,伸手抱在头上,口中出来一个声音:“说说。”
天香将在临淄发生的事,尤其是那晚刺杀苏秦的过程,一五一十讲出。天香语气平淡,似在讲述一桩遥远的事,一个与她毫不关联的事。在天香的叙述下,那晚的完整情势浮现出来:侦知雪宫派人至苏秦宅院,天香晓得时机到了,依照部署,将四十名黑雕分作三队,十人伏于桥东,二十人伏于桥西,她引十人外围接应。没想到卫护苏秦的皆是高手,双方全部拚死,待她将最后一名对手杀死,奔过桥去,看到有人护着苏秦正在逃往雪宫,而守卫雪宫的卫士已经集结,接应过来。
公子华盯住她:“那个护着苏秦的人可是秋果?”
“是的,金雕。”天香语气沉重,“我叫她闪开,甩出飞镖,她却推倒苏秦,用身体堵上了。苏秦踉跄几步,是可以逃走的,我也是希望他逃走的,谁想他又拐回来,跪在秋果跟前,抱起她,对背后的我说,背后之人可是天香,我说是的,他说,动手吧。我……只好拔出秋果的刀……”轻声啜泣。
“难为她了,”公子华泪水亦出,“这苦命的孩子……”
公子华吩咐黑雕,设置祭台,摆上所有阵殁黑雕的牌位,摆在最中央的是苏秦与秋果。
祭毕,公子华驱车入咸阳,觐见武王,禀报苏秦死了。
“好好好!”武王连赞三声,握拳,“没有苏秦,就没有合纵了,看他韩王……哼!”将握起的拳重重擂在几案上。
“回禀我王,”公子华拱手,“臣以为,杀死苏秦,情势非但不乐观,甚至于我更为不利!”
“哦?”武王盯住他。
“为复王命,臣派出四十名最强小雕。”公子华应道,“苏秦已有防备,侍卫皆是高手。苏秦赴齐,是向齐王求援,齐王连夜召请他,是同意出兵。为阻止他入宫,亦为复王命,黑雕截他于途,尽皆战死,惟余一雕刺死苏秦,回来复命。众雕战死于齐都临淄,且是在齐宫门外,不仅震骇了齐宫,亦震骇了天下。臣刚刚收到来自齐宫的密报,齐王已授命匡章引军五万援韩!”
武王震惊。
“还有,”公子华接道,“苏秦死了,纵亲司还在大梁,由公孙衍掌管。公仲侈已引韩国援军六万屯驻于伊阙,离宜阳不足五十里,一日可至。楚国援军已出鲁关,入韩境,屯驻于汝川。”
武王沉思一时,转对内臣:“有请司马错、疾叔,这就入宫!”
二人入宫,嬴华讲过情势,嬴疾建策撤军,司马错听到匡章又来,倒是来劲了,愿引军战齐。
武王看向嬴华:“华叔?”
“回禀我王,”嬴华拱手,“您是想听实言呢,还是——”
“实言!”
“抛开所有援军不谈,就眼下实力比拚,甘将军即使再攻三年,怕也拿不下宜阳!”
“华叔?”武王瞪大眼睛。
“战在将,不在兵,亦不在险。韩人固守宜阳五个多月,得力于一人,守尉白起。就臣所知,甘将军已经穷尽手段了,但他远非白起对手!”
武王闭目,良久,转对内臣:“传旨甘茂,撤兵吧。”
三日之后,宜阳急报,是甘茂的。
武王展开,见上面只有二字,“息壤”。
想到自己对甘茂的承诺与誓言,武王长叹一声,复召嬴华,示以甘茂急报,苦笑:“也怪寡人,草率盟誓了!华叔,寡人信您,依您之见,可有两全之策?”
“只有一个,我王可孤注一掷,在齐师、楚师抵达之前,拿下宜阳!”
“怎么拿?”
“一是干掉白起,二是倾我大秦之力,击垮公仲侈!”
“好!”武王倾身,“华叔,这事儿就交给您了。寡人将任鄙、乌获并五万锐卒交付予您,为您助力!”
“臣受命。”
“对了,华叔,”武王接道,“那个叫白起的你可晓得?”
“是先魏相白圭之孙,其父白虎,曾任魏国司徒,后至韩,仍为司徒,累世营商,积财巨富。当年臣在大梁时,见过他,那时他还是个孩子,孙膑、庞涓皆是其义父!”
“华叔呀,”武王沉吟有顷,盯住嬴华,“听您这话,寡人感兴趣的不是宜阳,是此人了!设法将他搞到咸阳,寡人亲迎!”
“臣受命。”
嬴华受命,赶往宜阳,入见甘茂,让他传令退军至曲沃、函谷一线。
甘茂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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