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剧本到哪一步了!”
将最后一个牛皮袋用力扎紧,“银月伯爵”回头大喊,但无人回答他。
和他搭档的“开膛手”正躺在石板上呼呼大睡,本应该负责望风的“画家”更是不知所踪,只有那条瀑布无休止地从悬崖上落入湖心,发出令人麻木的哗哗水声。
瀑布带来的水汽在湖边缘蔓延开,形成一层浅浅的白雾,夕阳被白雾折射,在湖上方横贯成一条浅粉色的彩虹。透过彩虹可以看见橘瓣状的云朵,它们层层叠叠地堆在头顶,正随着清风的吹拂向西偏移,云层后是淡紫色的天空。
“画家!你在哪儿?”
银月伯爵试图呼唤不知所踪的画家,但耳畔只有哗哗的水声。
“该死。”
他暗骂一声,一边揉搓着酸痛的腮帮子,一边跑向湖那头。
“剧作家”坐在湖尽头的木墩上,他戴着一张宽大的黑色面具,盘膝端坐着。一整个下午他都是这个姿势,不时有啄木鸟扑腾着落在他肩膀上,对着他脸上的木制面具叮叮咚咚地下嘴。但他仍一动一动,就像是一尊黑色塑像,永远望着天空。
“剧作家!”
银月伯爵气喘吁吁地停在木墩前,他迟疑了好一会儿,然后伸出手去,在剧作家眼前晃了晃。
“剧作家?”
剧作家没出声,是睡着了。
果然,除开“红信使”之外,这群执信人就没有一个是靠谱的。
开膛手和画家就不过多评价了,那两兄妹一向好吃懒做,在任务里总是在划水;剧作家比他们俩要好上一点,不过最近他也染上了“呆着不动就会睡着”的疟疾,从现状来观察,已经是无药可救。
银月伯爵叹了口气,然后在另一半树墩上躺倒。
他用手划拉着木墩上的年轮,心想着这棵树在生前该是多么强壮威武。但再强壮威武又有什么用呢,就像自己一样,还不是在干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体力活,也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取得执信人资格,更别提挂上他自己为自己量身定制的“银月伯爵”称号了。
一想到这里,银月伯爵悲从中来,他气愤地闭上双眼。
剧作家可真会挑地方,木桩就在湖畔,却一点也不湿润,躺上去尽是阳光的暖意。远处飘来甜酸的花香,好像家乡秋收时节,苹果和木槿花香混在一块的味道。闻着这个熟悉美好的味道,银月伯爵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把自己拽入深渊。
糟糕,我也染上疟疾了!
在睡着前,银月伯爵惊恐地想着。
“轰隆”一声惊雷,凌冽的东风如同重骑兵般在树林间穿行,它们裹挟着落叶和秋意涌来,将从悬崖上落下的瀑布团团包围,落叶围绕着湖水边缘飞速旋转,愈来愈密集,像是为湖水裹上一副厚重的黑色棺材。
洛山在寒风中哆嗦着睁眼,对上剧作家那双“哀其不幸恨其不争”的眸子。
剧作家叹息着说。
“这是多么精彩的一出戏啊,实习执信人洛山,你......怎可安梦呢。”
“我才......”
洛山紧张地想解释些什么,画家却抢先一步开口,声音幽幽。
“还是太松懈,和以前一样的错误。小家伙,我再一次提醒你,不要以为过了面试那一关就能高枕无忧。红信使是很严苛的首领,想要他授许你为执信人,可不能总像今天这样懒散啊。”
看他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好像那些牛皮袋都是他用嘴巴吹起来的,而自己确是藏在树荫下睡大觉一样荒唐!
银月伯爵回头瞪着画家,寸头年轻人正坐在画板前仰望天空,一边用画笔调颜料。他眉眼安顺,穿着套深秋季节不该出现的夏装,胸前挂着一枚金色十字架,像是个虔诚至极的信徒。
开膛手也醒来了,她坐在那柄一人高的斩马刀顶端,嘴里吹着泡泡糖。和画家一样,她也抬头盯着瀑布。
银月伯爵终于意识到什么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他连忙抬头望天。
在橘子瓣状云海的东边,涌现着铅灰色的阴云,在海风的胁迫下滚滚而来。夕阳还未落下,但它的颜色已经被来自瓦兰歌海的寒意剥离,只剩下苍白色的外壳。
远处阴云笼罩下的天空肉眼可见地模糊了起来,滂沱暴雨自云间倾泻,狰狞的闪电如同毒蛇般不时探出,雷声如神昭,随电光接踵而至。那是一场浩劫般的大雨,像是要把世界吞没。
没有借助双手,剧作家由盘膝站起。他揭下面具,背负双手,遥望远处的电闪雷鸣。凛风将他的长发吹起,像是鞭子一样在风中噼啪作响,落叶在发间飞舞。
“嚯哟,还真来东风了。”
画家单手撑伞,另一只手提起画笔,于纸上泼墨挥毫。
“我在剧本里写了风,风怎会不履约。”
剧作家慢慢张开右手,左手按在胸前,朝着瀑布的方向弯腰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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