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虽然和大家一样,同首辅大人共事多年,可终究学问比不上张阁老,陛下若是想要探讨,太师一定欢迎之至。”
跪在张太岳身后那人开口道,一句话变了三个称谓,倒也是个厉害角色,从首辅到阁老,最后是太师,相当于狠狠地在朱翊钧脑门上敲了三下。小皇帝记清楚了,张太岳是首辅,咱们可不是他的人,只是和大家一样尊敬而已,倒是小皇帝你,要懂得尊师重道。
朱翊钧故意假装没听出来,看了眼担忧的常顺,遗憾道:“好吧,有时间朕再找太师请教。那现在要是没事,就散……”
“陛下,臣有本奏。”
朱翊钧一听,面色不由微变,抢先开口:“可又是常伴伴之事?”
“启禀陛下,非也。”
朱翊钧夸张地吐了口气,这才笑着道:“那说吧。”
底下,张太岳面色好看了很多,虽然不信小皇帝是真的怕了,可到底还是给了他面子。如此,今天的事情传出去,不仅无损他张太岳名声,还能落加深下他严师、忠臣的名誉。
“慢着。”
那大臣刚要开口,朱翊钧抬手打断,“众爱卿先平身。来啊,给太师看座。”
“陛下。”张太岳慌了,再是老师,金銮殿上也没他坐的份,不是资历不够,而是身体和年龄不允许,他真要七老八十或者病着,看个座倒是无话可说,可他现在就三十岁多点,老不老、少不少的,而且又无病无杂、活蹦乱跳的,说起来算怎么回事?
朱翊钧才不管,瞪了眼身边的常顺,常顺马上亲自捧了个锦墩放到御阶前,恭敬道:“太师请坐。”
张太岳冷着脸,哪里敢坐?这皇帝分明就是要捧杀他。
朱翊钧急了,噌地站起身来,然后出了龙椅,这是要亲自把张太岳扶去坐好。
“陛下,这不合规矩。”张太岳立马出声阻止,放在身后的手也连连摇动。
顿时,他的人齐齐开劝。
朱翊钧威严瞪眼,“如何就不符合规矩?你们刚才不是让朕尊师重道么?如今朕尊敬自家老师,天底下哪个敢说半个不字?如若不然,岂不是让朕落个昏君的名头?”
不让张太岳落座就是昏君?
这节奏虽然跳得快,可真认真追究起来,天下士林悠悠众口还真有可能。
他们能怎么办?张太岳能怎么办?尊师重道是你们说的,自家打自家脸?
“多谢陛下。”
看张太岳坐了下去,朱翊钧才咧嘴开心地笑,再一次将孩童天性表现出来,就差没说,看我看我,朕可是一点城府都没有的,谁对朕好,朕就喜欢谁,你们也别羡慕,人张太岳是朕老师,该坐,一定得坐。
回到龙椅,朱翊钧小脸还是笑嘻嘻的,可等那名大臣启奏完,他脸上的笑就没了。
“太师,这灾情真的有这么严重?”
张太岳凝重点头,心里一阵得意,不是横吗,怎么现在慌了?
“哎——”朱翊钧叹了口长气,一副悲天悯人模样,对常顺道:“常伴伴,你回头传朕旨意,御膳的事作罢。朕虽然吃得差点,连长身体的营养都不够,可比起灾民连粥都喝不上,朕已经心满意足了。”
常顺马上点头应声,可他脸上泪痕还在,落在百官眼里心里格外复杂。
他们都不傻,小皇帝哪里是自责,分明就是打他们耳光打得啪啪响,看看都是什么人,看看都干了什么,一个一个都是废物,堂堂皇帝饭都吃不饱,还怎么长好身体,将来还怎么开枝散叶,还怎么让大明千秋万代?
但还有层意思,就不是大多数能听明白的了。朕连饭都快吃不上了,内宫没钱,赈灾的事情别管朕要钱,朕没管你们要钱就不错了。
“陛下,国库尚有银两,臣会安排下去,请陛下宽心。”户部尚书,同时身为内阁次辅的高拱不得不站出来。他和张太岳对视一眼,果断地没接小皇帝后面的意思,爱怎么吃怎么吃,反正国库不可能拨给内库的。
朱翊钧假装听不明白,还在那里伤心,怎么看怎么就是个忧心爱民的好皇帝。
顿了片刻,朱翊钧抬起头来,脸上泪痕隐隐,显然刚哭过了,“诸位爱卿,朕有个想法,可说出来实在于心不忍,不说又愧对黎民,朕……”
边说,朱翊钧脸上纠结得都快成了菊花,小手还不断绞着,似乎在下最后的决心。
看他这样,百官就先猜测上了,该不是让他们捐钱吧?
“陛下,您爱民心切苍天可见,可刚高阁老说了,朝廷还不至于如此,请陛下宽心。”张太岳站了出来,捐款什么的是不可能的,哪怕最终下旨捐了,最多的能捐500两就不得了了,要是有超过,他张太岳第一个把那人抓起来,这是贪官啊!
朱翊钧再次叹了口气,从谏如流,“好吧。此事交给内阁去办,千万不要让人饿死了。”
“臣等遵旨,陛下圣明。”
阅读模式无法加载下一章,请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