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张太岳激愤地抬起头来,直视着朱翊钧的脸,“陛下可还记得当初课业,可还记得‘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常顺的确陪驾有功,可陛下今日所为,就不怕落个任人唯亲的骂名?更何况常顺乃是阉人,服侍陛下乃是份内之事,陛下这般肆意恩宠,就不怕将来宦官当道,国将不国?陛下,你让天下士林如何看待,你让列祖列祖如何安心!”
嚓!朱翊钧心里爆了句粗口,常顺一提“太师”,这家伙马上就摆谱。什么当初课业,什么国将不国,扣帽子、上纲上线的本事真是不得了了不得。还士林呢,除了讲道理,夸夸其谈,博取声名、拉帮结派,这帮腐儒有几个能拿点真本事出来?
左一句阉人,右一句宦官,真是不拿太监当人!
读书人,读书人就不得了,看看都把国家折腾成了什么样子!若是按照历史,万历皇帝一死,24年内大明就亡了,亏他们还好意思在这里争权夺势,亏他们还一个个抱着士大夫和皇家共治天下的幻想不放。
作为现代人,朱翊钧并不是不能接受分权,可这帮人能行吗?听听这都说的什么,看看他们都想干什么!
而今既然穿越来了,想让朕当傀儡,留千古骂名,你们这是痴心妄想。
看朱翊钧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底下大臣还以为朱翊钧怕了,这会一个个跪了下去,很快朝堂上就没站着的人。
“请陛下收回成命!”
逼宫么?要挟么?
朱翊钧心头冷冷一笑,面色却咬牙切齿,“太师,既然说到了课业,说到了治国之道,那朕有几个问题,还请你来解答。”
张太岳看了过来,眸内精光闪闪,小皇帝这一登基就性情大变,果然隐忍得够深啊。
嘴角冷然一笑,张太岳自己站了起来,拱手道:“陛下但问即可,为师知无不言。”
还在摆谱!
常顺面色大变,急得汗水都出来了。陛下这话一说,他和张太岳就是师徒关系,张太岳无旨自己起身,天下谁也说不了他的不是,反而一会陛下一旦落下风,不仅他常顺刚得来的官职要丢,太后知道了,肯定还要责罚陛下。
这可如何是好!
下面,跪着的百官不少人心头也松了口大气。张太岳是谁?当今心学的领袖,天下大儒,学识如海,在学问上摆平小皇帝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朱翊钧一一看在眼里,心头觉得好笑无比,若自己真是身体原主朱翊钧,说不得要被打脸打得死去活来,可现在嘛,自己可是经历了从小学到硕士16年的现代教育,眼界宽广,又有3年的从政实操经验,看一会谁打谁的脸!
“太师,你刚既然提到了善恶,朕想问常顺之善恶如何,百官之善恶如何?”
殿前人一听,都不由得看了眼张太岳和朱翊钧。单论善恶,能说的可就多了。小皇帝先问了常顺,又提百官,显然是限定在了官职上。
“小皇帝犀利啊。”
这是绝大多数人的心声,既戳了刚才张首辅驳斥的论调基础,又提醒了他们是他小皇帝下面的官,偏偏又把他身为皇帝的善恶摘出来不给张太岳发挥。当然,张太岳也可以完全就皇帝的善恶畅所欲言,可要说得不好,难免落个欺凌幼主的名头。
士林之人,尤其是大儒,最在乎的是什么?
名声!
他张太岳要不是大儒,要不是心学的领袖,怎么能够一呼百应,怎么能够坐上首辅的位置?
如此复杂的隐藏招数,常顺当然不懂,但张太岳明白,当下眉头挑起,又认真看了他的学生一眼,淡然道:“常顺之善恶,内府早有条律,陛下何必明知故问?至于百官,亦有职责限定,儒道为纲,自然不用多说。反倒是陛下,身为一国之主,善恶影响深远,这便有了为师存在的必要。”
果然是老狐狸,几句话避重就轻,又把话题扯到他朱翊钧身上,反敲打了一回,记清楚,咱们现在是师徒探讨治国之道。
只是,哪有那么容易!
“太师所言,自然是有道理的,可是朕年纪尚有,太师又说朕善恶影响深远,因此朕时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所想的不过是让大明繁荣昌盛而已。昨日太庙祭祀,朕诚惶诚恐,好在感动了太祖,昨夜里他入梦问了朕几个问题,可惜朕回答不上,这才求助老师。”
刷!
所有人一起看来,这还是他们认识的小皇帝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他们怎么没看出来?刚跋扈得不要不要的,又是吼又是拍龙椅,这会再开口就搬出太祖,张首辅不答也得答了。
张太岳面皮抖动,太祖入梦,骗鬼呢?教了他8年,当初怎么就没发现他还有这等急智?
只是,再不满,张太岳也没法再摆老师的谱,小皇帝现在摇身一变,代表的可是太祖,他只能跪下回答:“既是太祖显圣考校,臣自当作答。常顺之善,不外恪职尽忠;常顺之恶,便不胜枚举,如专权干政,如欺瞒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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