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启动, 车厢内短暂地静下来,靠窗位置滑过录音笔不太顺滑电流声,引得四周乘客注目。
梁承低声阻止道:“你再听下去就要坏了。”
录音笔被拿走, 乔苑林像被掠夺了重大财产, 支棱着五指神情放空。梁承脱下长风衣盖在他身上,拉高遮住脑袋, 用逃避法来消解不安。
视野变黑, 他叫了一声:“哥?”
“嗯。”梁承探到风衣下握住他手。
排座椅缝隙, 应小琼偷窥得津津有味:“啧,我就知道这趟旅游目的不纯。”
郑宴东说:“你别看了。”
在应小琼眼里, 除了梁承,这些十岁以下都是毛头小子, 轻蔑道:“少管我, 看你书。”
郑宴东刚读完一章关于复仇刑案, 问:“应哥, 既然梁承跟你交好……你当年犯事具体是什情况?”
应小琼哼笑, 完全没有“洗白”自己意思:“说明我不是大奸大恶?都他妈进去了,研究那么多干嘛?”
郑宴东换个角度套话,说:“那你刑警队长做线人, 想必有一些过人之处。”
“当然了。”应小琼轻佻地眨眨眼,却不上当,“老子堂堂二监一枝花,程怀明被我迷倒了。”
郑宴东在公安系统,就算没审过案子了解一二。一个罪犯刑满释放, 恢复应享有人权,做线人有风险,要本人同意才行。
“好不容易开始新生活, 生意那么好。”他问,“你为什愿意给程队长当线人?”
应小琼柳枝桃花般的眉目沉静下来,转瞬又不计形象地打了个哈欠,回答:“困了,到站叫我。”
蒙在风衣下,乔苑林一动不动,只有各样情绪在内心激烈地撕扯。
他一直困顿于那句话,终于解脱了。他不禁怨恨梁承,怎么可以那么狠心地害他痛苦这多年?
可他太没出息了,就在月台上,在他们结束地方听到迟了八年答案。他无所适从,不敢相信,但他乖乖地跟着梁承上了火车,
他愿意重新开始。
乔苑林努力缓冲,唯独压不下折磨他许多年的委屈,抬起交握的手,他一口咬在梁承的手腕上,牙根发酸才松开。
掀起风衣,他多想骂一句“浑蛋”,出声却变成请求:“我再听一次。”
梁承小心保存八年录音笔很可能今天报废,他靠近些,亲口说:“乔苑林,以后我只做你一个人超人。”
列车跨越两座城市,沿途草木山海,抵达目的地后他们租了一辆吉普车,从市区驾驶到云栖镇。
小镇覆盖在云栖山下,山脚南边是一片以清澈闻名天然湖泊,诺湖。虽然假期过后游客减少,但这四季都有不少登山爱好者来。
梁承预订了一幢观景绝佳的小别墅,靠山面水。他们放下行李休息了一儿,商量要不要上山。
乔苑林翻阅一本游玩手册,云栖山顶有一座抚云台,缥缈密云触手可及,网友评论说不去山顶等于白来一趟。
身体缘故他很少旅游,而且都是在市区景点逛一逛,他想爬山试试,却担心力支撑不住。
应小琼说:“怕什,难受让梁承给治呗,大不了中途咱们下来。”
“是啊。”郑宴东道,“再大不了让梁承背着你啊。”
乔苑林感觉这俩人在起哄,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地说:“万一我累死在山上,大不了宴东哥给我验尸,回去在海鲜汇摆席。”
梁承眼皮都跳了:“祖宗,能不能说点吉利的?”
收拾好装备出发上山,乔苑林套了件纯白色防寒服,远看如一只飞落青山的鸽子,他举着单反,随便拍都是美景。
梁承拎着矿泉水护在后面,严格地说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旅游。在英国也曾四处游荡,寻人为主,一次一次未果后对异乡再无兴趣。
爬了一段,乔苑林只顾自己走,不搭理人。梁承明白对方尚未完全脱敏,就像术后的患者,顽疾根除,但一时半刻还不能离开重症监护室。
于是,梁医生追近一点,呵护道:“累不累?”
乔苑林停下拍一棵歪脖树,摇摇头。
梁承立在旁边,分辨枝头的野果,说:“能吃,可能会酸,超市卖大的是嫁接改良的新品种。”
路过一丛花里胡哨的蘑菇,梁承说:“这玩意儿有毒,主要分布在气候湿润南方。”
灌木丛开满蓝色的花,梁承道:“多年生草本,四季都能开。”
乔苑林心想,这他妈是生物实践活动吗?当年走之,这个浑蛋留他一份整理好的复习资料,多少个长夜,他一边睹物思人一边含泪学习。
塞上耳机,他一脸“少烦我”地走了。
梁承无语,拧开矿泉水灌了一口,应小琼过来拍拍他肩膀,说:“不哄人就别哄了,怪逗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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