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管家的眼神重新变得炽热起来，她喘着沉重的呼吸说道：“在……在哪，殿下，我想见她……”

武淑娴把风车放在了桌案上，缓缓说道：“我也是偶然间才知晓这件事情，一年前把她从小宛接了回来，如今安排在京城近郊的学堂里。”

柳如意能看到刘管家眼神里的渴望，但这种感情却与自己家族的名声在一起撕扯。

一旦说出这些破事，且不论二公主如何对她，大公主那边也会视她如同叛徒，在武周一下子背弃了两个主子，还是大公主和二公主，这结果想想就后怕。

武淑娴的下一句话，直接打消了她的疑虑。

“我刚刚说过，我并不是个无情之人。不管你下场结果如何，亦或是说与不说，我都会把你的血脉抚养成人，给她谋一条出路。”

柳如意心里暗呼不好，这招棋实在走的太过独到，明明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女，却能直接戳中这刘管家的软肋。

这下就算刘管家先前还有所犹豫，现下为了女儿的未来，会心甘情愿的背上所有骂名。

最妙的的点在于，刘管家还会认为二公主全是为了她来考虑。

“感谢殿下念在旧情，对我女儿的恩惠！如此大恩，我也投桃报李为殿下解惑。”

刘管家重重在地上，拿头磕了两下地板，索性有高级的毛毯，只是传来的几声闷响。

随后她反问道：“我一个汉人，身在西域，流浪在楼兰，公主殿下不觉得奇怪吗？”

武淑娴接话，“现在一想是有一些，你说是被商队带去走散的，但明显读书识字，懂得宫廷礼仪。”

“是的，我不是商队走失的商人，更不是沙漠的宝藏猎人。我母亲是云南府从二品的右承宣布政使李清，当年因为管理不善，麾下苗族土司起兵反叛，造成了云滇之乱，至今还有三分之二的失土还未收回。”

“这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我也有所耳闻。”

“边疆大臣的管辖内叛乱，是难咎其职的大罪，我被忠于母亲的门士拼死救出，一路护我逃到了楼兰。”

刘管家说到这儿，眼角闪着泪花。

“不是我想背叛殿下，殿下对我之恩没齿难忘。但大公主承诺上位之后帮我一族平反冤屈，我这辈子苟且偷生没什么，但我想让自己的这脉的血亲，高高兴兴活在武周的阳光下，不用躲在他国，像我之前那般，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这句话像是突破了她的心防，刘管家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殿下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恩宠呀……”

武淑娴信手将垂落颊畔的鬓丝勾至耳后，缓缓说道：“自古忠孝两难全，为主尽忠，堂前尽孝，都是衡量一个人是否身怀美德的标准。”

柳如意听得微微点头，内心有些赞同，但他又感觉二公主似乎话里留有余地。

“为父母正名，乃是人之常情，更何况当年的云滇之乱也并非布政司一司之过，按察司、都司都有责任，你母亲只是那场纷乱的替罪羊罢了。”

这一席话说的正合刘管家的心意，当年云南府三司是滇区的最高长官，但朝廷却独独处罚了左、右承宣布政使，放过了主管刑名、军事的提刑按察使司与都指挥使司。

这让刘管家心里不太爽快，现如今听到殿下讲出了自己的心声，有一种觅得知心人的感觉。

再加上刚才二公主许诺保她血脉，她现在心里只剩下了对公主的愧疚之情。

武淑娴缓缓站起了身子，薄如蝉翼的丝质外衣从她的肩头缓缓滑落，中间定格的画面如同仙女晶莹透亮的翅膀。

她从坐塌的一边，仓啷一声抽出一柄宝剑，单手持剑，慢悠悠的走到了刘管家的身边。

刘管家跪好了身子，深呼吸让自己全身放松平静下来，恭敬的说道：“老奴这一生对不起殿下，若由殿下来送我上路，我死有余辜。”

“是吗？”

武淑娴问了一句，也不等她再回话，扬手一剑劈下，剑影闪过，刘管家背在身后的双手忽然垂下。

柳如意看清后才发现，这位二公主劈砍的是束缚住刘管家的绳索。

这剑的分寸和干净利落的程度，不知道胜出了前世生活中的多少剑道大家。

刘管家也目瞪口呆，她发现自己不是人头落地，而是被解开了束缚，十分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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