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爷快死了。
乌啼河边的桥洞里,冷湿而昏暗。西北风在桥洞内外一阵阵打旋,吹起的枯草乱舞。
楚流云缩在汉爷给他捡来的到处是破洞的棉袄里,瑟瑟发抖。他看着奄奄一息的汉爷,稚嫩的脸上并没有多少悲哀。
十三岁而已,这是第几次生离死别了?
没什么好悲哀的,经历得多了,或许是习惯了吧。
无法报答,就只能默默地记着。
汉爷身下垫着的烂草席已经湿透了。湿就湿了吧,总比什么都不垫要好。
汉爷已经皮包骨头了,仰躺在湿草席上,身体伸得很直。又薄又烂又脏的单衣不可能抵得住冬天的寒冷,但是身体就是伸得很直。
或者此时对这个即将结束生机的身躯来说,寒冷已经没有了意义。
又或者汉爷在最后的时光里有人陪着,是不冷的。
谁知道呢。
起码汉爷在遇到自己后一直是快乐的。
天快黑了,汉爷能熬过这个可恨的冬夜吗?
不知道。
无法改变。
想来,这个世界上也不像书上写的那样,是根本没有神仙的。
又或者神仙很忙?不愿意来救这命如草芥的乞丐?
谁知道呢!
就不如不去管它,守着陪伴汉爷最后的时光就好。
汉爷虽然只是一个乞丐,应该也是希望有人送终的吧?
“云……嘎子。”
汉爷已经没有多少力气说话了,拼了好大的力气,也许竟然有后事要交待?一个无儿无女的乞丐,大抵是没有什么后事的。
“嗯。”
楚流云虽然这样想,但并不妨碍他答应。又或者,多说些话,汉爷能走得更安详些。虽然楚流云从来不愿意多说话。如果汉爷有希望他去做的事,他做得到的话,他是愿意去做的。
汉爷缓缓抬起如枯木般的右手,抖抖索索地从草绳腰带下掏出一个破旧布包,递给楚流云。
楚流云知道这个布包。汉爷和他说过,这是传家宝。
一个乞丐,一个没有家的人,竟然也有传家宝,楚流云一直觉得很奇妙。
而且楚流云听汉爷说过,这个传家宝是汉爷十三年前捡来的。
捡来的传家宝,这事就愈发的奇妙。
十三年前捡来的,楚流云今年十三岁,莫名的奇妙!
楚流云虽然觉得很奇妙,但是从来没有问过汉爷这个传家宝是什么。不是自己的东西,知道了也没有意义。
“这是书。”
“是书?”
“你是读书人……”
“我现在是乞丐。”楚流云吸了吸鼻子。
“你是读书人……”汉爷的声音很微弱,也很执拗。
“你不能一直……做乞丐……安身……立命……”
“天气愈发地冷了。”楚流云缩了缩脖子。
“找…事做……读书……你是……读书人……”
“好吧。”楚流云把破布包抱在了胸前。
“安身……立命……”
“好吧。”
“你是……读……书人……”
“好吧。”
这是楚流云的承诺,楚流云知道汉爷懂,一如父亲懂自己的儿子。
父亲?父亲是什么样子的?很飘渺、很遥远。
又或者是汉爷这个样子的?
谁知道呢!
汉爷在讨来的吃食里挑好吃的给他的时候,楚流云就觉得这比较父亲。
汉爷把捡来的破棉袄给楚流云穿,自己却穿着破单衣还很快乐的时候,楚流云就觉得这比较父亲。
汉爷在为他挡恶犬的时候,楚流云就就觉得,这比较父亲。
还有很多。
天已经完全黑了。西北风依然呜呜地叫着。
“汉爷。”
汉爷没有回答。
“我怎么埋你?”
汉爷没有回答。
“汉爷,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骗了你。”
汉爷没有回答。
“汉爷,其实我是这个世界的人,这是一个恼火的世界。”
汉爷没有回答。
“汉爷,我们相遇仅仅只有三个月,你却为什么要给我传家宝?”
汉爷没有回答。
安身?立命?这貌似是个伪命题。大抵是要先想办法把汉爷埋了的。
这很困难。虽然楚流云此时身体里有一个四十岁的灵魂,但毕竟身体只有十三岁。
十三,这个数字的确很恼火。
前世那些个写网络小说的,难道真的有人经历过穿越?
穿越成一个读过书,却又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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