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小时前, 管理办。
傍晚下班时间,钟豫正两脚屈屈盘着,双抱胸, 仰着脸睡得人事不知。
忽间办公室门一响, 文劲冲进来,一掌拍在他桌上。
“下……班……了。”文劲凑得极近, 阴森森说。
钟豫一睁就被她超实主义的夜店妆容吓了一跳, 往后仰了仰:“什么?下班了你走啊。在这儿闹鬼呢?”
文劲:“你、也、走。”
管理办最近确实挺忙, 但钟豫参度是前所未有。每一次排班要参, 不该他守的地也要守。
好容易告一段落,今天实在没他什么事儿了, 但他有家不能回,决定呆在办公室睡觉。
钟豫眯:“怎么说话呢?老子爱呆哪儿呆……”
话音未落, 面前寒光一闪。文劲反抽出一把砍刀, 唰地插进桌板里,面露反派式凶光。
“……”
钟豫把所有话咽了下去,默念大儿不孝,插着兜, 讪讪出了管理办大楼。
太阳悄悄隐没,老北风呼啸,钟豫在门口头疼地徘徊了一会儿,不知往哪儿去。
悠扬的圣诞音乐从综大的礼堂顺风飘来, 他循声晃到学校侧门, 看到不少穿着打扮精致俏丽的轻人进进出出, 很热闹。
钟豫口中呼出汽,就那么看了一会儿,脚步一转, 往隔壁灯塔走去。
灯塔作为抗击虫族最前线的军事设施,全无休。
区区一个圣诞节,和它更是没关系。
钟豫对这地熟的很,毕竟全联盟无哪个星球,灯塔的结构大体一样。他作为管理员,打着“视察慰问”的旗号,更是逛理直气壮。
他先在军部晃了一圈,收获了一袋儿瓜子,两盒柿饼,一个快餐店赠送的玩具水晶球(某连长倾情相赠说是会带来好运)……后往上,到了异常信息监控部门。
这里的研究员和驻军不,大多在危燕区拖家带口。
今天大小也是个节,研究员值班不容易,钟豫就挑了个管大气监测设备的幸运爸爸,让他回去陪女儿,自己替他值一班。
这位幸运爸爸闻言千恩万谢,脚步跟踩了滑板似的呲溜一声跑出去。
钟豫笑笑,和另几位研究员随口瞎聊了两句,从他座位上翻出几本书。
《怎样满足青春期孩子的心理需求-一生必备一本的实用工具书》。
钟豫随翻了翻,扔到一边,又掏。
《秋季美妆大赏》、《悦己潮流》、《她永远是对的。她如果错了,参考第一条》、《怎样晾晒你的小棉袄》……
这什么!?
钟豫嘴角抽了抽,感觉这位简直是十四孝舔狗爹,做爹做得没尊严,有什么思……
他一边想,一边又把这堆书一字排开,最后面无表情地拿起那本青春期孩子的心理需求,举起来看。
这破书委实催眠。
钟豫最近特别容易困,这会儿也不强撑,看了三页,书往脸上一盖,睡了去。
识陷入混沌。
先是有大片大片的墨迹晕染开,像是有人在一缸清水里洗毛笔。思维随着水波忽上忽下的飘荡,而后被丝丝缕缕的黑色线条缠绕,收紧。
他看见了小时候的家。
普通的陈设,普通的父母。他养一盆听说极好养的牵牛花,后来没养好,死了,剩了个空盆,和上面插着的支架。
转身,他忽而站在自己上学时常呆着的走廊上。
耳边很吵,吵得模糊不清,他扒着栏杆,和身边的好友说笑话。
操场边上有个双杠,某天突被漆骚气的橘红色,无多灰暗的阴天,极其刺。
他骂了一句傻逼搞的这么丑。身边的朋友们忽哈哈大笑,说是他们弄的,就想污染老大的视线,看他反应。
钟豫看见好几张笑脸,笑声粘稠。
不一会儿,他们相继就泡在了鲜血里,冒出一个个噗噜噜的气泡。
失重的感觉伴随视线的下沉,让人非常不舒服。
钟豫从没和人说,他非常讨厌失重,生理反应已经在无数次日常训练里被磨得丝毫不剩,但心理上的不适永远无法彻底消散。
他坐在战舰的驾驶舱里,四周没有半点声响。前是一片宛若禁止的宇宙,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漂浮着。
虫族、人类。伙伴、敌人。
一个接一个像泡沫一样炸开,消失,湮灭在四维中。
他渐渐难以感受到和脚传来的知觉,仿佛被一点点冰冻或者石化。
有什么软软粘粘的东西从他后背攀上来,从脊椎爬到肩胛骨,来到脖颈、耳后,路处留下一点水迹。
痒覆盖的面积越来越大,直到余光中出一张天真可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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