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顷山中有一座专门的侯府别苑, 和京城差不多。
钟华甄是来养身体的,不便见人,称病谢绝城中官员拜访, 以她自己婢女的身份, 住进了长公主偏院。
长公主严禁旁人在钟华甄面前提太子的事, 以至于她从那天见过李煦最后一面后,有两个多月没再听过他的消息。
而就在她离京的前几天, 边疆之地爆发了战争, 城池失守。
突厥几天之内夺走了十五座城池, 钟华甄的预想成为现实, 一步步按着她前世的记忆行进。
长公主出门前显然不知道有这种事, 比钟华甄还要关注, 她听到消息不妙时失眠了几夜, 后来听见昭王出手, 脸色又一变, 半喜半忧,喜的是有人敢挺身而出, 忧的是昭王不是皇帝的人。
现在战局已经陷入僵态, 昭王夺回八城后就没再有什么动静, 长公主甚至开始拉着钟华甄念叨她父亲,说她父亲在世, 一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钟华甄本来没机会关注到这件事,最后反倒成了东顷山最了解的那几个人之一。
这天早上下了雪, 南夫人端着檀木托盘, 盛碗补汤从外面进来。
罗汉床上,钟华甄长发披在柔弱的细肩上,面容精致, 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又像亭亭玉立的红莲。她穿月白衣衫,搭灰羽大氅,小腹隆起,却不像寻常女子有孕五个月样。
万夫人诊过脉,说她身子和孩子都还好,生下孩子不成问题,只不过孩子出生后怎么样,并不好说。
钟华甄从那以后就开始变得有些沉默,她肚子动过几次,让她害怕又惊喜,这种感觉没法同人分享,最后只能干巴巴告诉南夫人和万大夫。
她是头一次经历这种事,纵使再冷静,心里也有慌乱,又不敢乱想。
南夫人俯身对钟华甄说了几句话。
“……太子犯了旧疾?上次大司马所伤?怎么可能?”钟华甄微微惊讶,她算是知情人,李煦康健成什么样她最知道。
南夫人往后看了一眼,小声同钟华甄道:“张相最近身体似乎不是很好,路老派来的人,顺便同我说了太子的事,表面好像是大司马在皇宫设计放毒箭,伤到了太子手臂,冬日寒冷,引发病症,养在东宫。”
她声音压低了些:“但私下是太子不在京城,路老没机会抢回香囊。”
钟华甄轻揉细腕,拿起药碗。李煦是受过伤,但他那伤早就好了,她那时还一直在疑惑他的旧疾从哪来,他自己却觉得受伤不错,放话出去自己伤了右手。
她喝汤的手一顿……倒也对上了。
“他性子直白,和旁人不一样,认真答应过我的事从不反悔,他不会专门去碰香囊,”钟华甄开口,“太子都没派人过来,我们也不用管。”
她抿了一口汤,心里莫名有种猜测,又觉不太可能。
张家遭殃于长公主而言是件值得高兴的事,路老传消息过来正常,但他从前说过有人在监视他,这时敢派人过来,难道就不怕别人了?
还是这件事,别人本身就知道?
说起来混世霸王现在不在京城,他又能去哪?难不成还兴致大发跑到边疆?
……
时局纷乱,昭王面对兵强马壮的突厥士兵,临危不惧,与徐州刺史赵驰联手,打着驱夷安内的名头,夺回八座城池,但突厥将领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即调整了对策,战争陷入僵持之态。
昭王底下有三支军队,血虎营骁勇善战,而王柄是血虎营一名骑兵校尉。
他在一个月前,收了一名叫钟阿日的小兵,人高马大,力大无穷,不仅能举大鼎,马上功夫也了得,脸长得那叫一个俊,一身结实的腱子肉,做事稳重又大胆。
因为这个小兵,他底下队伍屡屡立功,甚至还得了昭王的召见,连走路都威风了两分。
这钟阿日本来是个暴发户家的小儿子,赌徒一个,突厥一夕之间占领雍州几座大城,他家里人全被突厥给杀了,钱财也全被掠夺干净,一分不剩,走投无路,只能仗着力气来投军。
他和谁好像都能合得来,本来是个霸道的富家公子性子,却在血虎营隐约弄出了一个以他为主的小团体。
幸好王柄只在乎立的功是不是算他身上,这种小事从不计较。
王柄配刀在营中寻访,招了一个人问钟阿日行踪,被告知他在营帐中和隔壁钱骏校尉比试力气时,嘴角抽了抽。
他掀开营帐进去,看着围方桌绕成一圈的人,嘴角抽得厉害。
高大的男人手突然用力,把对面壮汉的手压制在底下,现场顿时爆出拍掌叫好声。
雍州地远,比青州还远,军营更是保密之地,禁止外人出没,加上昭王李唯知十几年未进京,又一直防备京城派来的官员,乃至现在无人认出眼前这位,是当今太子殿下。
李煦拍手道:“三局两胜,钱校尉,我赢了,这钱归我了,我们可不是在赌,这是你送我的。”
他把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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