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兵饷(1)

  初阳东升,驱散了紫禁城的黑暗,然盘踞在人心的黑暗,却很难驱散。

  想要洗涤人心的黑暗,当以浩然之气震荡!

  方从哲捧着奏疏,手有些抖,双眼微眯,努力想看清奏疏上的内容,然眼前的字迹,却显得那般模糊。

  借着穿过窗户的阳光,认真看了许久,才稍稍能看清写的是什么。

  “唉~”

  公事房内,响起方从哲的叹息声。

  宫里那位天子喜乾纲独断,朝堂所生变动和风波,川地爆发土司叛乱,太多的事情堆积在方从哲心头。

  叫他常感心力憔悴。

  和先前在万历朝不同,尽管万历皇帝不上朝,但是涉及到军国大事,都会召内阁和有司大臣进宫共商。

  尽管在很多时候,他们大明君臣的相处,并不是那般的融洽,但却也不会常处被动之下。

  只是到了天启朝之后,尽管被东林党死揪着不放,誓要斗垮他们的威胁,渐渐的消失不见了。

  可少年天子所做诸多决断,却无不是损害着他们的利益。

  每每遇到一些风波,就是方从哲最头疼的时候,浙党的那帮同僚,就会聚在身边讲个不停。

  “元辅,内廷好像要出事啊。”

  孙如游行色匆匆,快步走进公事房,见到方从哲后,脸色阴沉的说道。

  “什么?!”

  方从哲脸色微变,手不自觉颤抖起来,明显是听错意了。

  见方从哲反应这般大,孙如游皱眉道:“不知为何,司礼监谴派太监,传陛下口谕,召枢密院、户部、兵部等有司大臣觐见。”

  方从哲:“……”

  孙如游面露疑惑,见方从哲瞪着自己,还以为那句话说错了,刚想上前说些什么,却被方从哲出言打断。

  “孙阁老,难道你就没有其他事情吗?”

  方从哲皱眉斥道:“天子的脾性怎样,你不是不清楚,不是没领教过,盯着内廷的一举一动,若叫陛下知晓,到时谁都救不了你。

  钱谦益的教训,你难道还没有所明悟吗?

  昨日,廉政院的崔呈秀亲自带人,将钱谦益请到他们那边,在有司衙署这边,引起多少震动?!”

  “元辅,本辅清楚啊。”

  孙如游伸手道:“只是奇怪的是,东林党这次为何这般消停,就好像事情跟他们没有关系一般。

  要知道钱谦益的身份,在他们东林党内部,那可不低啊。

  如果说钱谦益跟‘浙闱舞弊’一事,果真有什么牵扯的话,那之后就有好戏看了。”

  “你不清楚!”

  方从哲拍案气道:“自始至终,你可曾看到陛下,对廉政院所做之事,有过任何的意见吗?

  崔呈秀他们是什么人?

  那就是一帮幸臣。

  天子这是通过钱谦益之事,来表达先前的不满,如果谁敢触碰天子的底线,那就等着被清算吧。”

  方从哲气的头有些晕,他年纪大了,不像年轻时那般,动不动就像锐意进取,他想明哲保身。

  可自从当上天启朝的内阁首辅后,方从哲坐在这个首辅位置越久,那心里却越是胆怯和惧怕。

  什么时候大明的皇帝,不喜欢三宫六院,不喜欢骑马射箭,不喜欢别的,却偏偏喜欢深藏内廷,勤政克己了?

  天子的心思和想法,这般的难以揣摩。

  天子的态度和意志,这般的强势坚硬。

  每每想到这里的时候,方从哲就心生惧怕,生怕天子不经意间,就会鼓捣出新的事情出来。

  孙如游眉头微蹙,看着气到脸色通红的方从哲,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他有些不明白,为何方从哲的气性这般大。

  似孙如游这般不理解的,其实还有很多人,在文官群体的眼里,大明皇帝不受他们影响和控制,处处都是难以琢磨的地方,这本身就是危险的讯号。

  当他们不能从天子本身,揣摩到他们想要的东西,那就代表着失控,这本身就是很恐怖的事情。

  彼时的乾清宫。

  “朕已经把话讲的很清楚了,先前那般坚定的要钱法归一,币制革新,就是要以此来扫除别的弊政。”

  朱由校稳坐在龙椅上,眼神如刀,看向眼前诸臣,朗声道:“最该抓紧去扫除的,便是大明军队之中,吃空饷喝兵血的贪污风气。

  看看现在的大明军队,都成什么样子了?

  要不是朕御极以来,紧盯着京畿一带的诸军,甚至缔造几支天子亲军,只怕建虏叛乱和土司叛乱,就叫我大明社稷彻底乱掉章程吧。

  如果没有枢密院诸大臣,帮着朕分忧,在朝执掌平叛事,兵部现在就不会这般优哉游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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