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府城外,石柱援辽客军暂驻地。
一名名白杆兵,身披藤甲,手持白杆枪,汗水顺着脸颊流下,十数众将校挎刀走动,散布在兵阵各处,喝喊声,叫骂声不绝。
“都他娘的没吃饱饭吗?!给老子站稳点!”
“告诉你们,站桩,是咱们的根,下盘不稳,想操稳白杆枪,想列阵硬撼敌军,都他娘的是扯淡!”
“想想先前奉旨援辽的白杆兵,能在战场上硬撼建虏,那都是平日里流汗……”
被呵斥,怒骂的白杆兵将士,一个个眼神坚毅,神情冷峻,稳稳操着白杆枪,站于兵阵之中。
从石柱赶到重庆府城,环境变了,位置变了,然平日里的操练演武,却一点都没有变,甚至更加的严苛。
“胡闹!简直就是胡闹啊!”
巡视营寨的秦邦翰,挎刀走进帅帐,见到秦良玉后,情绪激亢起来,“小妹,你说这徐可求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怎敢这般罔顾朝廷法令啊!
明明辽东的局势,不似先前那般危急,咱大明在辽左取得大胜,天子更是调整了辽东部署。
叫那该死的建虏八旗,不似先前那般猖獗。
按常理来讲,根本无需我川地征调土司兵,出川赶赴辽前,协助朝廷解决辽地危机,可那徐可求……”
秦邦翰越想越气,越说越气。
对现阶段重庆府的局势,表现出很强的担忧。
“二哥,您先消消气。”
稳坐在帅椅上的秦良玉,娥眉微蹙,手里拿着那份密诏,看向秦邦翰说道:“事实既然已经造成,那我们所能做的,就是耐住性子等待。
别忘了,京城相隔川地,可是数千里之遥。
他徐可求这般做,无非是想要趁此机会,想要敲打并削减那几家土司,毕竟川地的情况,你也不是不清楚。
文官所想的那些,和咱们想的不一样。
此次我们石柱能够带兵,赶到巴县治下,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了,千万别在此期间,出现任何差池。”
“可是……”
秦邦翰怒意仍在,想说些什么,然话到了嘴边,却讲不出来了。
秦良玉轻叹一声,她心里也很是杂乱。
时下川地的情况,叫秦良玉愈发敬服京城的那位天子,很多事情,果真不像她先前所想的那般简单。
尤其是自家大哥秘密奉诏归川,所带回的辽东大捷,叫秦良玉知晓以后,此前很多想不通的地方,全然都明白了。
“小妹…你说重庆府这边,若真是发生变故,大哥那边能来得及吗?”
秦邦翰皱紧眉头,看了眼帐外,快步走到秦良玉身旁,低声道:“这奢崇明真是够狠的啊,也够奸诈的。
看似尊奉徐可求之令,谴派麾下两万步骑兵,更叫其婿樊龙、部将张彤统御赴重庆府。
那樊龙亦是能言善辩之辈,说的那些吹捧之言,叫徐可求都放松警惕,甚至觉得奢崇明向他低头了。
可我这心里总是不放心啊。
好,就算他娘的辽东危急,朝廷急调土司兵援辽,这川地相隔辽地,相距可是数千里之遥啊。
沿途的粮饷调配谁来解决?
关键是现阶段的辽东,根本就没有危急了,有些时候啊,老子真想敲开徐可求的脑袋,想看看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秦良玉神情正色,讲出心中所想:“或许徐可求隐瞒辽东的事情,故意保持原有现状,就是想趁机削减川东的土司势力呢?
从杨应龙起兵谋反后,暂且不提朝廷的态度,就说川地这帮文官,尤其是历任的四川巡抚。
那所做的很多事情,不就是想削减川地土司势力吗?
再者说,川地治下的那批士绅、豪强等,不也是觊觎各地土司,所聚之地的财富吗?
井盐、铜矿、铁矿、桐油……
其实现在想想啊,当初陛下在紫禁城内,召见我所说的那些话,很多隐晦的道理,当时就应该想到的。
可知道大哥奉诏秘密归川,这很多事情啊,才后知后觉的想明白,大明有位好皇帝,是咱大明的幸事,但也是咱川地,乃至西南诸省的幸事啊。”
秦邦翰沉默了,眉头紧锁,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就不说川云贵两广诸地,整体形势是怎样的,单单说川地这边,都说是天府之国,是大明富庶之地,但表面平静的背后,潜藏着的盘剥和矛盾,却像是蒸腾的沸水一般。
文官、土司、宗藩、卫所官、士绅、大小地主……
各个阶层交织在一起,进出川带有诸多不便,地方文官的权柄较重,所带来的问题和隐患,是极强的。
“那咱们现在就等着?等着变动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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