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胃部又是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折腾,齐天感觉一股又酸又苦的胃液不可遏制地涌到了自己喉咙,连忙指向床下的黑漆痰盂,周伦赶紧端起痰盂,齐天“哇”地一声对着它吐起来……吐完后齐天无力地拿起枕边的汗巾,擦去嘴边的污渍,强忍着恶心看着刚刚走进自己屋子的两个昂藏武士。
风尘仆仆的钟子昂与邬天美皱着眉头,打量着病榻上瘦得干巴巴的齐天,怎么也看不出一点仙风道骨的样子,“这就是玉皇大帝的儿子?”两人不禁同时在心里冒出这样念头。
齐天示意周伦给自己垫高身后的枕头,待周伦小心翼翼给自己戴上眼镜,才有气无力地说道:“二位请坐。”
钟子昂与邬天美对视一下,钟子昂抢上一步尊敬地行礼道:“小侄钟子昂拜见齐叔叔。”邬天美则用洪亮的声音说道:“在下钟使者辖下澧州堂堂主邬天美,久闻齐相公是天上神仙下凡,又来相助我教,实是我明尊弟子大幸。恨邬天美无福,不能早日拜见,今日得偿所愿,教邬某好生欢悦。”
“齐叔叔?!”齐天怔了一下才明白这个二十出头的高大青年说的是自己,虚弱苍白的脸上不由得泛起一阵潮红:自己在现代社会三十多岁,因为样子长的小,往往被人当作二十五、六。没想到在这里却被一个二十出头的高大青年叫作叔叔,让他好一阵羞臊。
齐天积蓄了点精神,吃力地注视起这两个明教中有名的首领——钟子昂和他爹钟相长得好象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是一张国字脸,只是两道八字眉没钟相那么浓重,肤色也白皙了些,一身结扎得利利索索的劲装,如同颗白杨般英气勃勃挺立在自己面前;
邬天美个头比钟子昂高上少许,面色冷峻,狮鼻鹰目,举手投足间透着股剽悍,有如块凝重的黑色岩石,齐天心下不禁拿邬天美和伏魔院掌院使杨钦在心里做了个比较:两个人一般的沉稳冷峻,不过邬天美目光中更多了种深邃多智的味道。
把两个人的形象扫在眼底后,齐天收回了目光,用虚弱地语调道:“二位新从中原归来,现在中原情势如何?”钟子昂犹豫了一下道:“齐叔叔身子不适,我阿爹和夏叔叔嘱咐过了,让子昂和邬叔叔来见过齐叔叔就离去,不得扰了齐叔叔静养,其他事情日后再说不迟。”
齐天点点头,由于连续的呕吐,腹内空空的他也确实没有力气了,周伦见状忙帮他取下眼镜,于是齐天又蜷缩在厚厚的棉被里,昏昏沉沉地合上了眼睛。
周伦帮齐天拽好被角,忽见已经退出屋子的钟子昂和邬天美在门外悄悄向他招手,他连忙走了出去。缩在被子里的齐天隐约听见外面传来几个人小声说话的声音,接着又响起脚步离去的声音,一会就安静了下来,齐天便慢慢睡去了。
在去往军谋堂的路上,周伦毕恭毕敬地跟在钟子昂和邬天美的身后。他和钟子昂邬天美都是归钟相直辖的堂主,名义上是平起平坐,但实际上地位可大不相同。他不过是个小小的“飞狐堂”堂主,其实是钟相的亲兵队长而已;钟子昂和邬天美两个人却非同小可,要不是只有五个掌院使的职位,论资历和本事,他们早够独自执掌一院了。
就拿现在来说,钟子昂的“武陵堂”掌管荆楚明教大本营武陵,他又是钟相的儿子,素来得教众敬重;邬天美的地位更是尊崇,他参加过江南明教起事,他的“澧州堂”是以州名命名的堂口——澧州处在杨华的十天院管辖范围内,教中一般不以州府名做堂口的名字,武陵城是鼎州治所,钟子昂也只是武陵堂堂主,没设立个鼎州堂;由于邬天美的威望本领与杨华、王佐等掌院使相差无几,澧州又是仅次于鼎州的荆楚北路在长江南岸的重要都市,所以特地在澧州设了这么个直属钟相的堂口来让邬天美担任堂主,同时也借此表示他地位的特殊。
至于钟孝原来担任堂主的潭州堂,因不是荆楚明教的主要活动区域,其实只是在潭州城里暗地吸收了些信徒,相当于个侦察消息的情报机关,地位差得多了。
邬天美放慢了脚步,问周伦:“齐相公近来饮食如何?”周伦忐忑不安地抬起头,这几天他最怕人问起这个,自己是负责照料齐天起居的,齐天病倒后自己已经不知被几个大首领叫去数落了多少次,这时他更加小心地答道:“齐相公进的不好,进食多呕了出来……”钟子昂皱了下眉头:“这样下去怎么得了?”说罢,他看了眼周伦,没有继续说下去。
待来到军谋堂拜见了夏诚,正忙得不可开交的夏诚见到钟子昂邬天美他们,不由得松了口气。按他在齐天病倒之前和齐天商量好的办法,夏诚吩咐钟子昂先挑几个得力头目去将韬堂协助杨幺,然后带着其余中原归来的明教好手和收容的宋军散兵游勇去飞狐岭,按兵种分别讲授他们在中原的实战经验;邬天美则被留在钟家庄,除了作为夏诚的主要助手主持军谋堂的日常事务外,还接过了因钟孝去镇江暂时被夏诚代管的“多目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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