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猪肉佬

这是社会对我父亲的称呼

他是卖生猪肉的

他是靠卖猪肉养活一个家的

在凌晨四点、五点时候已经有了顾客

偶尔几声招呼

是猪肉佬--我父亲与顾客的闲聊

第一个顾客来了

父亲露出了笑容

在夏天，最不能忍耐的是在高温下等待第一个顾客

在冬天，最难受的是在寒冷中等待第一个顾客

第一个顾客来了，下一个顾客也快了

之后的顾客也紧着来了

市场好的时候，早早收摊

市场不好的日子，要到接近下午才回家

顾客们总是买了猪肉就走

没有几个停留，没有几个知道

他们买到的猪肉是如何来的

这些猪肉啊，来历我是很清楚的

这是猪肉佬--我的父亲一天的工作成果

首先啊，要在每一天收摊回家后

休息不到一个小时或者一个小时后

顾着车到村里到处转悠看看

看看有没有谁要卖猪的

还要看看猪的品质

父亲哟，从不买饲料猪

这个过程啊，持续到了下午六点，也许是晚上七点还是八点

回到家的时候，一身猪屎的味道

还可能在裤子上沾着猪屎

这时候我便嫌弃了

嫌弃了以此来养大我的父亲

换了一身衣服吃了一顿冷饭后

就准备睡觉了，这时候似乎是晚上快九点了

没几个小时，闹钟响了

我没有醒，劳累的父亲起身了

这时候可能是旧一天与新一天的更替时间

少数时候可能是凌晨一点左右

起来了，下楼了，开始煮水了

水沸了，准备杀猪了

于是猪肉佬--我的父亲揪着猪的尾巴

拖到电源之下，电晕了，刀起刀落，见血了，然后分解了

嘴里总是叼着一支点燃的劣质香烟

下一次休息时候该是凌晨三点了

下一次工作时候该是凌晨四点了

下一次休息时间该是中午了

下一次工作时间该是中午接近下午了

下一次休息该是傍晚接近夜晚了

下一次工作该是新旧一天的交替时刻了

就这样重复着

猪肉佬--我的父亲这样的一天是每一年里的

支撑着他的，是孩子的成人，不是年龄上的

可是呢，他没有等到，就走了

在他生病时候啊，在这一过程里

他孤独着

他的子女吗，有六个啊

还在读书的，有两个啊

这两个是少不了我的啊

可是呢，自从他搬到了一楼等死后

他的儿子，我呢，每天放学回来

径直上了楼，从不知道还有个人在一楼住着

我是害怕的，害怕什么呢，当然是看到被折磨的他

但是，在他神经错乱那段时间

还在担心着他的幺儿--我啊

在那一天他走了，带着对我的担忧走了，因为他说我很浮躁

那一天，是小考之后录取通知出来的一天

他在早晨六点走了，而通知是在早上九点才有的

现在，我坐在教室里，想起了他

猪肉佬--我的父亲

却是没有用的，这是没有用的

他早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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