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殇夭1

“世安,你瞧这玉兰开的甚好。”文懿素手纤纤指着面前的玉堂春,笑得眉眼都开了,看向身边的男子一字一句的道。

“便是瞧着不好,你说它好便是好。”男子笑着拾起落在女子发间的花瓣宠溺道。

“你又打我的趣!”文懿嗔笑,眉眼一转想到了什么,淡了笑容,抱怨道“月有盈亏花有开谢,却不是人生处处如意。皇上也太会挑时间了,你才从南方回京,皇上便召你进宫侍疾,你这一去不知又得何时才能相见?”

茂安陵笑着刮了刮文懿的鼻子,安抚的笑着说,“听你大哥说你可不盼着见我。”

文懿瞪了他一眼,转过了身,羞红着面容道,“那不是敷衍大哥的吗,再过一月我们就要成亲了,我哪里好意思向大哥说这些话,你”

文懿转头,身后却没了人影,春风带着枯黄的枝叶孤零飘转,一阵一阵的打着旋,带起地上漂泊的微尘,一圈一圈的飘远了些······

从美人榻上醒了过来,文懿张开眼只觉得眼角微酸,一场梦罢了。她这五年来时时梦见过往的场景。

文懿不想让人看见自己这番模样,闭了眼翻身朝里睡去。

耳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身上一轻,是子熙拿了毯子盖在她的身上。她未动,子熙又在塌边寻了个空地坐了下来,微微一叹,“娘娘,今夕已非昨日,越帝他也是一心一意的对您好,您又何必这般折磨自己?”

文懿闭着眼未说一字,却是不自觉的想起初见茂安陵的情景。花与灯依旧,朱颜已改,往事已矣。她早已不是那娉娉袅袅十三余的闺房女子。

如今的她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从前那般情爱,到头来不过空一场,是她太痴或是太傻了些?

文懿不懂,茂安陵既然可以为了周帝与百姓娶越国公主,为何不肯为文府三千多无辜性命谏言周帝赦免他们无罪。

人人都道茂安陵便是最无情狠毒之人,她不信,只道他是真性情。却不知这心上之人是否也在文府的覆灭上出了一把力!她哭着求他,他未置一言便潇洒离去。她的父亲、母亲、哥哥,甚至尚在襁褓中的幼弟全都成了那场帝位之争的牺牲品。

这不是她想要的!她要的不过“平安喜乐”四字而已!

往事未了,她记着念着这些不过是为了警醒自己,她要报仇!

子熙劝说的声音再次响起,“娘娘,子熙何尝不思念父母。却也明白父母是最爱儿女的,文大人亦不希望您成了这个样子!”

“您即便忘不了从前,也要为以后着想,为腹中的胎儿着想呀!”

文懿昏昏沉沉中忽听子熙之言,一下便清醒过来,不敢相信的问,“你说什么?”

瞧着文懿呆愣的模样,子熙心中不禁一疼,眼圈也红了,“娘娘您有身孕了,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文懿不敢相信,屏住呼吸,让子熙再重复刚才所说,“你,你再说一遍!”

子熙瞧文懿的模样,只道她欢喜傻了,又哭又笑的说,“娘娘可是欢喜糊涂了?刚才您在殿中晕倒,奴婢便急急使人请了李太医来。他诊出您脉滑如珠,竟是喜脉。娘娘您有龙种了!”

此话犹如响雷一般,噼里啪啦在文懿脑中炸裂开来。她呆了半天,直到子熙摇了摇她的藕臂才回过神。文懿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喃喃念着,“我如今是自身难保,他,没寻到一个好母亲。”

说完自嘲笑了笑,低了眼看向别处。

只见门口齐齐站着四个豆蔻宫婢,衬得这肃杀的冬天也有了几分颜色。

“娘娘您怎这样说?越帝喜欢您,如今您又有了龙种,今后只管过好眼前的日子,难道不好吗?”

“您这五年来过的是甚日子,子熙瞧在眼中,疼在心里。”

文懿听得此言,心中激动,眼圈也红了,“文府三千多人丧命,我若不为死去的冤魂报仇,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我文家族人!”

文懿凄苦一笑,将双眼望向东南方。

那是周国的方向,是她文府一家老小为之效忠却被处以极刑的地方,也是承载了她十五年欢喜忧愁的温柔地,缓缓道“子熙,你不懂!”

没有人懂她心中的苦!

十五载,她常常听见父亲训诫哥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忠臣,却被他所爱所忠的国家背叛了。无人懂得文家所背负的耻辱与冤屈。

她再也爱不起信不过了,越帝所喜所爱不过她身上的一个影子,又何曾是她!

不过在恰好的时机恰好的地点她遇见了越帝方祜,只是方祜没有遇见对的人!她也管不了那么多,宁负天下人,也不允天下人再欺她!

“你悄悄的去备一碗红花汤”文懿说完这句心中一滞,却顾不得这般心情冷声说道,“这孩儿于我不过累赘!”

听文懿之语,子熙大惊失声,“娘娘!”那百转千回的一句劝告却再说不出口。

来源9:http://b.faloo.com/683296_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