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锅里随滚水一起漂浮翻涌的野菜与蘑菇,田寡妇叹了口气,忧心的望了眼窗外,今天是田娃子的十岁生辰,但雨,已经连着下了半个月了。
即便自己再精打细算,半个月的时间,也已经吃光了家中所有的存粮。
村里有一些房子已经被暴雨冲垮,在这样的大雨下,也已经不能指望今年的地里有任何收成了,猎户药农也没有人敢进再进山,一个失足,便是有死无生,自家如此,其他人又何尝不是艰难度日。
听说有些人已经把采集到打算与行商交易的药草都吃了,当下都熬不过,更遑论为过冬做准备了。
更有些人家,甚至已经断粮数日了。
这雨,如果再不停的话,接下来,是真的要死人了。
不过听说,前几天,村长家里来了个道人,知天机,通鬼神,这几天一直在准备祈天仪式,说是施法之后,便能风停雨歇。
田寡妇嘴角微翘,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天象更替,又岂是人力可为,除非。。。
更何况,这雨下的有些蹊跷,往年这个时节,可都是烈日灼灼,怎会像现在,暴雨倾盆半月,却没有雷霆闪电,安静的只有风雨之声。
再加上据那道人所说,周围百里,唯独此地暴雨倾盆,岂不更显怪异。
娘!
田寡妇的思绪被孩子的叫声打断。
看着面前神色麻木,眼神暗淡无光的孩子,她的眼神中有心疼还有温柔。
几年的时光下来,不管田寡妇如何用心教导,他仍是只会喊一句娘,所幸的是,他已经会自己吃饭了。
揉了揉孩子的头,帮他理了理破旧但却干净,带着皂角香气的衣服,田寡妇柔声说道:“今天是你的生辰,怪娘没有用,只能让你吃一些野菜,连点荤腥都没有,等雨停了之后,娘再给你准备点好吃的,一定让你吃饱。”
说道这里,她的声音不由一顿,而后苦笑,这傻孩子,连是饱是饥都不知道,要自己不在了,他可怎么办?
砰!
一声巨响,打破了母子二人的平静。
破旧的院门在一声巨响下轰然倒地,溅起了漫天泥泞,数十人毫不停留,踩着门板蜂拥而至,不大的小院瞬间便被挤得满满当当。
田寡妇心中一惊,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众多村民虽然闯进院中,但好歹还是有几分收敛,没有继续往屋里闯。
村长苍老带着浓重鼻音的喊声在院中响起。
“田家嫂子在吗?有些事要和你商量商量。”
田寡妇咬了咬嘴唇,站起身,整了整满是破旧补丁的外衣,摸了摸田道清秀的脸颊,眼神中满是温柔与不舍。
而后,她便走到门口,猛然将门掀开。
冰冷的雨水伴着寒风吹来,不知道田寡妇是不是感受到了冷意,下意识的紧了紧自己的衣物,目光扫视前方的众人。
众人或穿蓑衣,或戴斗笠,将院子挤满,透过人群的缝隙,还能看到院门之外也满是比肩继踵的村民。
而站在人群最前方的,则是身形已经佝偻的村长,他的身侧,立着一名身穿道袍,撑着黄纸伞,面容消瘦,有着一缕胡须的道人,道人眯着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田寡妇的外表,不知是他瘆人的目光,还是冰冷的雨水,田寡妇脸上的伤口,隐隐的有些发痒。
咳!
村长轻咳一声,向前一步,慈眉善目的说道:“田家嫂子来村里也有十年了吧。”
不错,是有十年了。
田寡妇顺着话头说道
“可还记得,十年前你们夫妻俩刚来村里,村里看你们可怜,村里人人都搭了把手,给你们将房子盖了起来,你们才有了这么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村长不急不徐的缓缓道来,言辞恳切。
田寡妇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的盯着他。
村长侧过头,没有直视田寡妇的眼睛,右手伸向了腰间的烟袋,动作一停,却是想到了烟叶早已受潮,只能搓了搓手接着说:“后来你生下了田娃子,村里不也没亏待你们一家,皮货肉食也分了你们家不少。”
“再到后来,田家男人没了,村里不也一直帮衬着你家,让你有个缝缝补补的活计,把田娃子养大,要不你们孤儿寡母的,打不了猎,也没地可种,怕是早就饿死了,田家嫂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村长越说腰杆越直,言辞恳切,字字句句仿佛都在为田寡妇考虑。
田寡妇看着面前的众人,脸色冰冷,语气冷漠中透着一缕凄苦的说道:“你们,都是这么认为的?”
村民尽皆沉默不语,然而不过片刻,便有人排众而出,他望向田寡妇的目光满是恨意,正是多年前被田寡妇刺伤之人。
“田寡妇,这些年村里人待你不薄,要不然你们早死在哪个犄角旮旯喂了野狗,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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