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幽暗山谷离开之后，郑恒没有回到九玄观，也没有前往观音禅院。

他只是一路沉默着朝东方赶路。

那是紫气仙岛的方向。

有无数视线在暗地里跟随者他的身影，有些他感觉得到，有些感觉不到。

不过他全都不在乎。

“师父，你将自己的牙齿丢在阎王殿，又将散灵的地点定在自己的道场……”

“您在计划什么吗？”

“您为何什么都不和我说？”

“您究竟如何看待这天庭和这人间境？”

“不管您如何看，我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全部砸烂。”

……

心头千回百转的涌动着这些念头，郑恒已经迅速脱离了大陆，在海面上不断闪烁出现。

海中偶尔有大妖好奇观望，又在另外一些眼神下悄悄下潜到更深的地方。

不知多久以后。

郑恒停在了一片平静的海域。

这里的海面与他处并无不同，一片平静下微微泛着波浪。

然而此处的天空云蒸霞蔚，一片片紫霞终年翻滚。

郑恒微微抬头，面无表情地朝某处看了一眼。

那里有眼光迅速回缩。

下一刻，他消失在海面上，身影从深海里出现。

深海之下一片清澈，郑恒不需要开法眼就能看得到数万米的海底。

海底有丘壑起伏绵延，丘壑之间有崇山峻岭，飞瀑虫兽。

竟是一座巨大的海岛。

这就是紫气仙岛。

在这紫气仙岛之中有个紫霄洞府，那便是赤脚大仙的道场所在。

然而看到这深海之中的仙岛，郑恒却有些错愕。

紧接着，他身影一闪，出现在仙岛上，眼前便是非常熟悉的紫霄洞府。

他穿越之后被赤脚大仙带回来，在这度过了二十年无忧无虑的时光。

“真的是紫霄洞……可是这怎么可能？”

他震惊异常，再一个闪烁进了洞府。

洞府内的陈设简单，甚至到了简陋的地步。

一套桌椅茶具，一只木制的棋盘，上面摆着还未结束的残局。

旁边有一只石制的火炉，上面黑漆漆的铜壶没有了，露出了下面几块漆黑的火石来。

洞府内侧一张巨大的石床，石床正中有个与人臀部相符的圆润凹陷。

“竟是真的……”

他定定的盯着石床上歪歪扭扭刻着的方格，这是他幼年闲极无聊之时亲手刻下，跟师父下五子棋玩的。

一切都表明，这里就是紫霄洞府，师父的道场。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急匆匆闪到洞府外面，围绕仙岛寻了一圈。

再次回到紫霞洞府前，他的眼神有些茫然。

“你在找什么？”

一句问话从洞府旁边的石壁上发出，接着这石壁竟然动了动，探出一个硕大的乌龟脑袋来。

这脑袋上的外皮层层叠叠，布满了皱纹，苍老得看起来像是石头。

“老龟！你果然在这里。”

郑恒有些激动，这是他幼年唯一的玩伴，后来到他二十几岁，这老龟被师父派去做什么事情，再也没见过。

这老龟面上露出了一丝人性化的笑意来，很快又隐去了，两个圆圆的眼珠盯着郑恒说道：“你不该来这里。”

郑恒摇了摇头：“不来看一眼，我实在不甘心。”

老龟只是温和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郑恒伸手抚摸着老龟脑袋上的褶皱，顺手帮它抓了抓，抠下了一些细碎的石鳞来；老龟微眯着眼，享受地微微伸了伸脖子。

“老龟，师父究竟在想什么？这紫霞仙岛，不是应该在三十六天外，为何将它落在这深海里？”

老龟再次张开眼睛，温和的笑了笑：“痴儿，你又不是那猴子，何必非要想这些。遵循你的本心，你要做什么，便去做吧。”

一边说着，老龟一边将脑袋重新隐进石壁之中，只留下沉闷的声音：“你师尊只有半句话留给你：一力破万法！”

一力破万法……

郑恒喃喃重复着这句话，心中有了新的明悟。

师父做事自有他的道理，本心七窍玲珑，自己这种痴愚之辈妄图揣测，本就是缘木求鱼。

师父必然对于自己性格有所了解，既然没有留下安排，那就是知道自己行事必然会符合他的希望。

或者，师父的希望就是由郑恒自己来决定未来的走向！

想到这里，他朝着洞口和石壁深施一礼，起身时已经是神清气爽，这几日一直萦绕在他身上的郁郁之色已经彻底散去！

下一刻，他的身影出现在海域高空，双眼紧盯着虚空之中的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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