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张四维睡得极其不好,并非兴奋,更不是因为奏折上内容心神不宁,而是外面喊声不断、脚步声不断。
刚开始之时,他还放管家进来问上两句,后来干脆蒙了被子,急得夫人都去了旁屋,嘤嘤嘤哭了一晚上,更让他无法入睡。
好不容易熬到凌晨三点,他起了床,更了衣,用了早餐,一出门就气得摇摇欲坠。
大门前,一堆菜叶、碎掉的鸡蛋、狗屎、鸡血……
“出来了,乱臣贼子出来了,打他!”
不知道谁喊了句,黑暗之中无数东西砸来,张四维赶紧缩回去,管家年纪大腿脚不便,整个人瞬间被打得头破血流。
“来人!”张四维大怒,“给我抓起来!”
家丁颤巍巍冒出几颗脑袋,顿了顿发现没人动手,这才拿着棒子跑出去。可哪里有人,黑暗之中,对方早就跑得一干二净。
张四维胸膛剧烈起伏,“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叫大夫!”
“老爷,奴才没事,您快些走吧,别耽误了早朝。”
他不说还好,一说张四维瞬间冷静了下来,“来啊,备轿。马上派人去顺天府报案,稍后将管家接来,我定要管那帮人讨个公道!”
“老爷你的官服……”
“哼!”张四维重重一甩袖子,傻子才去换。
与此同时,申时行也出了门,与张四维的待遇一比,他可是好了很多,虽然穷点,但至少没挨揍,更没人往他府门丢东西。
轿门跟前,申用懋小跑着跟上,年轻的脸上满是兴奋。
申时行撩起帘子看了几眼,还是没好说出让他回去的话。儿子说得不错,他也不傻,昨天父子俩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待会朝堂上肯定少不了参他们,乃至皇帝的,跟着也好,省得再宣。
半个时辰后,申时行父子终于到了午门外,黑暗之中,无数的灯笼一眼看不到边,今天好多的人啊。
不过,仔细一看,有两个灯笼离得远远的,和周围简直格格不入。
“父亲,那是张子维张大人的。”申用懋眼睛好,瞧见了灯笼上的“张”字,再一想就判断出来了。
申时行拍了拍轿框,家丁马上撩起帘子,申时行也走了下来。
顿时,所有人齐刷刷看来,饶是申时行见过大场面,也被眼见的阵仗弄得皱起了眉头,来者不善啊。
袖子一抖,申时行来了脾气,几步到了张四维跟前,还没开口就闻到了一股酸臭味,再仔细一看,张四维胸口好大一片的鸡蛋黄,头发丝上还吊着片菜叶子。
“张大人这是……”
张四维在这里早就憋了一肚子气,一听申时行问,果断发话:“劳申大人关心,不过是被人口里生了几个鸡蛋而已,不碍事。”
申时行嘴角抽抽,申用懋也挠了挠头,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鸡蛋是鸡生的,即便生也不是用口啊。
想到这里,他回过味来,看来多读点书还是有用的,骂人一个脏字都没有,就把对方说成了善恶不分、雌雄不明的带毛畜sheng!
边上,一群人咬牙切齿,偏偏还不能接嘴,要不岂不是不打自招?
人群中,张太岳看了眼高拱,高拱则闭着眼睛,似乎没睡醒。
再远,葛守礼气得摇摇欲坠,昨天他走的时候,就听见他们商议去丢鸡蛋,他当时训斥了两句,没想到还是没拦住。堂堂读书人,做出如此下三滥勾当,简直有辱斯文!
想到这里,他狠狠瞪了眼周围的同僚、学生,一摆衣袖回了轿子,显然是换衣服去了。
六月,虽然是夏天,可他已经七十岁了,穿得早了扛不住,万一冻着了,待会怎么和昏君理论?
瞧他回轿子,周围人马上面面相觑,有人一咬牙也回了轿子,但也有人还愣着。
乾清宫内,朱翊钧打了个哈欠,这才一伸胳膊,噼噼啪啪浑身一阵的乱响,总算是精神了。
“常伴伴,给朕更衣。”
常顺早就等着,马上招手,一群人捧了衣服过来。
趁着换衣服的工夫,朱翊钧问:“昨夜可有什么消息。”
“有的。”常顺马上开口,将冯宝夜里送来的消息说了。
朱翊钧听完,面上一阵冷笑:“他们若是去拍门找张四维理论倒也罢了,朕说不得还高看他们两眼,行此龌龊手段,朕都感觉丢人,看看朕用的都是些什么人。”
“陛下自然是极英明神武的,那些人如何比得了陛下一根汗毛?”
朱翊钧抬手给了常顺一个暴栗,“好的不学,学些不中用的东西,朕还须得着你拍马屁?”
“不是马屁,是龙屁。”
听常顺越说越没谱,朱翊钧板了脸,“常顺,朕是务实之人,以后这些话不要说了,非是朕不爱听,而是朕为了你好,外面一群人看着呢。”
常顺一听,额头马上见汗,“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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