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皇宫。
子夜刚过，偌大的皇宫早已静悄悄的。
只是偶尔有巡夜的羽林军，成队在皇宫各处走过。
如此森严的戒备，只怕连只苍蝇，都别想要轻易飞进去。
立政殿。
乃大唐皇后长孙无垢的寝宫。
此刻夜色已晚，可立政殿内依旧有灯光跳跃。
睡榻上，李世民半倚着躺在那里。
脸色略显有几分憔悴。
“二哥还是睡不着？”长孙皇后抬起头，脸上不免显出一丝担心的神色。
李世民苦笑着摇摇头：“看来这安神汤，对朕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二哥不必担心，明日我便去太医署，找柳太医重新开两副安神汤的方子！”长孙皇后说道。
结果，李世民却笑着摇摇头，脸上尽显苦涩。
“我自己的情况，我又岂能不知？这并非是一两副安神汤就能够起作用的！”李世民说道。
话音落，偌大的立政殿内。
陷入一片寂静。
长孙皇后没有立刻答言，而在坐在一边低头沉思着。
自十三岁跟了李世民。
南辕北辙到现在，已经有十数年之久。
对于身边这个男人的了解，只怕要胜过自己。
她又如何不知道，李世民为何每当夜里，就无法安然入眠？
“二哥还是没有放下玄武门之事？”长孙皇后说道。
“唉！”
李世民闻言，并没有回答，而是悠长的发出一声叹息。
半晌过后，他这才幽幽说道：“观音婢，你可相信报应？”
“报应？二哥此言，从何说起？”长孙皇后问道。
“当年我与大哥明争暗斗，互相算计，更是在武德九年，于玄武门亲手杀死大哥和四弟！”
“逼得父皇退位，自己登基做了皇帝！”
“本以为，朕可以做好这个皇帝，做一代明君！”
“奈何，自从朕登基以后，大唐各地天灾不断，无数百姓死于战乱，更有无数流民被迫离开家乡，四处流浪……曾经听说易子而食，只当是个笑话，一笑带过，而今才知道，这并非只是一句笑谈，它真真切切发生着！”
“可朕……却无能为力，观音婢，你可知道今日长安城外，又有多少百姓流落至此？他们之中多有年迈老者，无助妇人，稚幼孩童，他们每日以树皮、草根，甚至是泥土为食……”
“他们苟延残喘，只为能多活一日，可朕……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而无力帮他们！”
“如今边关危急，就在数日前有战报传来，颉利老贼率二十万大军，攻破玉门关，一路向着长安杀来！”
“国库吃紧，钱粮不济，朕顾得上一头，却顾不上另一头，百姓要吃饭，将士们同样也要吃饭，朕……”
说到这些，李世民说不下去了。
长孙皇后在一旁，看着眼前心爱的男人。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
仿佛在那么一瞬间，李世民要比之前苍老许多。
而她更知道。
李世民之所以难以入睡，而是身上的胆子实在太重。
压得他，都快要喘不上气来。
如今朝堂尚未稳定，朝中大臣多有异心。
在他们之中，有些是曾经隐太子李建成和李渊的旧臣。
还有些人，更是前朝遗留的官员。
他们虽然表面上，对李世民表达臣服。
可实际上，还不知道打着什么样的注意。
甚至现在他们都在暗中偷偷笑着，等着看李世民的笑话。
各地的天灾。
流落在外面的难民。
以及来势汹汹，一路高歌猛进的突厥蛮夷。
这些都成为李世民肩头上的重担。
可长孙无垢知道，李世民更是感觉对大哥李建成心中有愧。
故而惶惶不可终日，寝食难安。
可该说的话，该做的事情。
长孙皇后全都试过，依旧无法解开李世民这个心结。
只能干瞪眼，而不知道如何才好。
“二哥……”
长孙皇后眼中含泪，轻轻念了一句。
李世民笑着回过头来，笑道：“跟你说了几句话，朕反而感觉心中痛快，困意袭来，观音婢，时候不早了，早早歇息吧！”
长孙皇后点点头。
两人这才躺下歇息。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一股阴风从外面吹进来。
噗！
噗噗！
噗噗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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