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沉默地看向窗外,金色的阳光静静地流淌在空气中,将它好不容易织成的一条金纱悄悄地盖在了纪的双膝上。屋外的交谈声仍在继续,可是纪已经没有心思去听了,既然自己已经打定了主意,又何必没事找事呢?
纪呆呆地望着窗外,不知不觉眼睛竟变得有些湿润。这是跟明环村一样的晴天,可遇见的阳光却是不一样的感觉。纪狠狠地抹去眼眶中凝聚的水滴,就在这时,屋门口慢步走进来一个老人。纪察觉到动静,连忙将目光转了过去。
老人走进屋内,第一眼看向了躺在床上的梵蛇,以及他身旁熟睡的巴卡,然后才慢慢地移向窗边的纪。纪看着眼前这个两鬓斑白,气定神闲,眼神中带着些许哀恸的老人,丝毫不敢怠慢,连忙起身行了个礼。不得不说,这是他跟着雷狼他们一路上学到的他自认为的最有用的东西。
老人平静地看着手忙脚乱的纪,不自觉地愣了一下。见纪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神色,他轻声笑道:“你这敬礼,是跟雷狼学的?”
“啊……”纪满脸通红,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嗬嗬,在这里你不用在意这些,奇兵营可不是什么正规军队,不讲究那些骑士礼数。”老人淡淡地说着,目光慢慢地移到了纪放在木椅上的书籍。“冥儿他们,多谢你照顾了。”老人抬起头,朝着纪谢道。
“不,是他们救了我。”纪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强迫自己放松了下来。这几天跟那些家伙在一起,精神都不自觉地紧绷着松不开了。
老人笑着摇了摇头,朝着纪招了招手,示意让他跟上自己,随后便转身走到了那个通往白塔第二层的石梯。
纪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踩着一阶一阶短小的石梯,纪跟着老人来到了白塔的第二层。白塔第二层,是跟第一层一样规格的房间,只不过这个房间的装饰格外地不同。
整个房间同样是一尘不染,看样子是最近刚打扫过,一张宽大的木床紧挨着墙壁,墙壁上挂着一张巨大的盾牌,盾牌上面布满了裂痕,但是没有一条裂痕刺破那张巨盾,都只是附在最外层的表面,穿入其中最深的一处裂痕是一个大约一尺宽的小洞,看样子是由一种类似枪矛的武器攻击留下的。在床正对着的墙壁上还有两个木制摆台,像是用来挂什么东西的,不过现在上面空空如也。
同样的一张木桌,不同的是木桌上什么东西也没有摆,有的,不过是桌子上一条条不知道代表着什么的刻刀划痕,整整覆盖了书桌表面的一半。书桌正对着打开的窗户,金色的阳光从书桌表面的那些划痕上一一掠过,显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书桌旁边的墙壁上也有划痕,乱七八糟的像是用大刀随意挥砍后留下的痕迹,有的甚至已经穿进了墙体几公分的距离。
看着墙体上狰狞的震撼人心的刀痕,纪心中抹过一阵彻骨的寒意。整个房间显露出的风格很粗犷,纪在心底肯定道,这间屋子最开始的模样肯定不是现在这样。会毫不顾忌地在屋内大挥砍刀的家伙,怎么会这么用心地把屋子打扫地一尘不染呢?
“这是我儿子,冥儿父亲的房间。他死在了巴洛克跟龙山的战争里。”老人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房间,慢慢说道,那平静而悠长的语气,就好似在诉说一个非常久远的故事一般。
纪沉默地站在老人身旁,目光闪烁,心中对屋子的主人和眼前的老人肃然起敬。但他心底却同时也充满了疑惑,这个人是冥龟的爷爷,他为什么要跟这样一个外人诉说自己的过去?在他印象中,老人都是保持着一副默默无闻的样子,静静地看着他们的后辈成长,对自己的过往只字不提,当然,那种豪爽过头的老人除外。
“老人家,您……”纪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房间,缓缓说道。
“奇兵营的前身是痞子军,炮灰军的另一种叫法。那个时候谁也没想到,在巴洛克各地强迫征集的痞子军,会改变那场‘启战’的走向……”老人好似没有听到纪的声音一般,又自顾自地说起了奇兵营的往事。
“痞子军扭转了那场被人们认定必输无疑的‘启战’,但也同时也成为了那场战争最大的牺牲品……谁也想不到,想到了也不会说出来。”老人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走到那张木床前,将布满皱纹的手抚向了那面布满裂痕的巨盾,好似流动着水滴的双目中满是追忆。
纪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现在的境况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当年的痞子军成了现在的奇兵营,最后活下来的只有那么二十九个人。不过活下来又能如何,我们的命运从被迫征集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是黑暗的……”老人苦涩地笑着,像是完全把身后的纪当成了他的故人一样,深切地诉说着他自己的过往。
“那现在还有多少人?整个奇兵营。”纪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忽然发出这么一问,但是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老人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双目中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他缓缓说道:“算上冥儿,二十一个。”
“你为什么不让他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