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是浓得化不开的墨,将演习区域内连绵起伏的山林尽数吞没。
风在林间穿行,发出呜咽般的低吼。
“手术刀”特别行动队的两辆突击车,关闭了所有灯光,像两只蛰伏的钢铁巨兽,静静地停在一片偏僻的洼地里。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腥味,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火药气息。
何志军总教官那句“大胆去干”的命令,仍在每个队员的耳边回响,那四个字,是授权,是信任,更是一张可以捅破天的空白支票。
林天关掉了引擎,车内瞬间陷入死寂。
他没有选择任何一条地图上标注的渗透路线,从任务开始的那一刻起,所有军事学院教科书上的经典战术,都被他扔进了垃圾桶。
他的对手是702团。
一支从战火中走出来的王牌部队,他们的指挥官更是以战术多变、心思缜密著称。任何常规的渗透,都无异于一头撞进对方预设的陷阱里。
“所有人,听我命令,开始‘布置现场’!”
林天的声音通过喉麦,清晰地传到每个队员的耳中。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那不是微笑,而是一种近乎于艺术创作前的兴奋。
在他的【高级伪装】技能知识体系里,战场欺诈,是杀戮的最高艺术。
队员们闻令而动,尽管眼神里充满了不解,但绝对的服从性已经刻进了他们的骨子里。
“挖泥,要最烂最稀的那种,糊在车身上,不要有任何规律,想象一下车辆在泥潭里翻滚过的样子!”
林天的指令简洁而精准。
队员们立刻跳下车,用工兵铲、甚至直接用手,将洼地底部最湿滑的泥浆,一把一把地泼洒在崭新的突气车上。墨绿色的涂装很快被污秽的黄褐色所覆盖,看起来狼狈不堪。
“老炮,用你的工兵铲,在左侧车门上给我来一下狠的!对,就是这个角度,想象一颗7.62毫米的子弹从侧面撕裂铁皮的效果!”
郑三炮(老炮)愣了一下,但立刻反应过来,怒吼一声,抡起工兵铲,狠狠地砸在车门上。
“刺啦——”
刺耳的金属刮擦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一道触目惊心的“弹痕”出现了,翻卷的铁皮边缘,闪着冰冷的寒光。
这还没完。
林天亲自从战术背包里取出一小包密封的无烟火药。他小心翼翼地将粉末洒在车头引擎盖靠近散热口的位置,然后接上一根电发火管。
“都退后。”
他低声命令道。
随着他按下起爆器,一团微弱的火光伴随着“噗”的一声闷响,在引擎盖上炸开。
一股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
一片足以以假乱真的熏黑和高温灼烧后的破损痕迹,出现在车头。那效果,逼真到让几个队员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仿佛刚才真的有炮弹在车旁爆炸。
做完这一切,林天审视着自己的“杰作”,然后将目光转向了队员们。
“现在,轮到你们了。”
队员们相视一眼,不用再多解释,他们已经明白了队长的意图。
撕扯作战服的声音此起彼伏,崭新的迷彩被撕开一道道口子。他们抓起地上混杂着红土的泥浆,毫不犹豫地涂抹在脸上、手臂上,甚至故意弄进撕开的伤口里,伪装成已经凝固的血迹。
每个人都根据林天的细致要求,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陈排,你左臂中弹,所以你走路的时候,右肩要下意识地前倾,用来平衡身体。”
“强子,你被爆炸冲击波震到了,所以你的眼神要有些涣散,呼吸频率要比平时慢半拍。”
“卫生员,你的状态是极度疲劳,注意你的眼皮,要有一种随时都能合上的沉重感。”
当他们再次发动车辆时,整个小队的气质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不再是锐气逼人的特种精英,而是一群刚刚经历了一场惨败,被彻底打断了脊梁的溃兵。
突击车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真的“一瘸一拐”地驶上了通往前线的简易公路。
蓝方前线第一道哨卡,很快出现在视野里。
探照灯的光柱如同利剑,在黑暗中来回扫荡。
当“手术刀”小队这副惨状进入光柱范围时,立刻引起了哨兵的高度警惕。
“站住!口令!”
两名702团的士兵端着枪,厉声喝道。枪口上的激光指示器,已经锁定了林天的眉心。
林天缓缓地从驾驶座上探出头,他甚至没有抬眼看哨兵,脸上挂着一种彻底的“生无可恋”。
他用一种有气无力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的嗓音,回答了一个三天前的旧版口令。
“口令错误!”
哨兵的枪口瞬间压了下来,保险被“咔哒”一声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