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特工队的威胁,是一柄悬于整个晋西北根据地头顶的利刃,寒光凛冽。
旅部指挥室里,陈赓旅长手中的电报已经被指尖的温度浸润得有些发软。
电报是林风发来的,言辞凿凿,声称已制定周密方案,足以应对。
可这寥寥数语,非但没能抚平他心中的焦躁,反而让那份不安愈发沉重。
山本特工队!
这五个字的分量,只有真正的情报主官才能掂量得出来。那不是一支普通的日军部队,而是一群从帝国陆军最精锐的单位里百里挑一、用最残酷手段淬炼出的战争怪物。
他们的破坏力,足以让任何一条看似固若金汤的防线,从内部轰然崩塌。
不行,必须亲眼去看一看!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无法遏制。
情报下发的第三天清晨,天色未亮,陈赓便再也坐不住了。他点上一个警卫排,跨上战马,马蹄卷起烟尘,直奔黑云山。
他必须亲眼确认,林风那小子所谓的“周密方案”,究竟是年轻人的豪言壮语,还是真的构筑起了一道能挡住饿狼的铜墙铁壁。
马蹄踏碎山间的晨雾,当黑云山那熟悉的轮廓出现在视野中时,陈赓的心却猛地向下一沉。
太安静了。
在他的预想中,此刻的黑云山外围,应该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气氛凝重到空气都会结冰。每一片树叶的晃动,都该牵动无数战士紧绷的神经。
可眼前,除了几个设在关键路口、姿态从容的明哨之外,整片山林静得出奇。
一种诡异的、与战争绝缘的平静。
陈赓眉头紧锁,身经百战的直觉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他没有出声,只是打了个手势,一行人放缓马速,悄无声息地踏入了独立营的防区。
越往里走,那股“诡异”的感觉就越是浓烈。
训练场上,没有震天的喊杀声,没有整齐划一的队列操练。
映入眼帘的,是一幅他穷尽军事生涯想象力也无法描绘出的练兵图。
一片密林的边缘,几十个身影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他们浑身上下涂满了湿润的泥浆,伪装网下插着新折的树枝与杂草。每个人都保持着一个固定的潜伏姿态,纹丝不动,仿佛一尊尊没有生命的泥塑。
若不是一个战士的眼珠在警惕地转动时,反射了一丝微光,陈赓几乎要以为那只是一片形态奇特的灌木丛。
伪装潜伏!
陈赓的瞳孔骤然收缩。这种级别的伪装术,已经不是简单的藏匿,而是将自身化为环境的一部分,这是顶尖猎手才具备的生存本能!
视线转向另一片空地。
两个班组的战士正在进行无声的战术对抗。他们时而如狸猫般低姿匍匐,时而交替掩护,猛然突进。整个过程,没有任何一句口头命令。
所有的战术意图,攻击、掩护、包抄、后撤……全部通过一套套迅捷而精准的手语来完成。
一个手势打出,整个班组的动作便行云流水般整齐划一,那种深入骨髓的默契,让陈赓这位见惯了精锐的老将,都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这需要何等强度的磨合与训练!
他翻身下马,将马缰丢给警卫员,大步朝山里走去。
脚下的山路看似寻常,铺满了落叶与碎石。
“旅长,小心!”
一名眼尖的警卫员忽然低呼一声,伸手拦住了他。
陈赓顺着警卫员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自己脚前不到半米处,一根与枯枝颜色毫无二致的细线,正贴着地面,连接着两端的草丛。
那是一根绊索!
就在他停步的瞬间,身后不远处传来“哐啷啷”一阵清脆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一名警卫员脸色煞白,他的军靴不小心踢到了一根伪装在落叶下的藤蔓。藤蔓的另一头,牵动了一串挂在树杈上的空罐头盒,盒子里的小石子剧烈摇晃,发出了最原始、却也最有效的警报!
声音在寂静的山谷里,传出了老远。
陈赓的后背瞬间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完全可以想象,如果这是在夜间,这串警报声响起的下一秒,会从四面八方引来多少致命的火力。
这还仅仅是外围!
当他走到一处悬崖边时,眼前的一幕,更是让他的眼皮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近乎九十度垂直的陡峭岩壁上,十几名战士正仅靠一根绳索,进行着快速垂降。他们身体后仰,双脚在岩壁上交替蹬踏,下降的速度快得惊人,动作却稳健得不可思议。
那份写在脸上的从容与胆魄,那份刻在动作里的娴熟与力量,彻底颠覆了陈赓的认知。
这哪里还是一支几个月前由农夫、民兵七拼八凑起来的部队?
这分明是一群在绝壁上行走的猿猴,一群掌握了现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