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湾的浪头，像座移动的黑墙，砸在桑坤的小渔船船帮上。
“嘭——”
木质船身晃得厉害，桑坤死死抱着银色保温箱，膝盖顶在船舱板上，疼得他龇牙咧嘴。船帆早就被台风撕成碎片，帆布布条在风里乱飘，像条破围巾。船舱进了水，没过脚踝，冰凉的海水裹着鱼腥味，灌进他的胶鞋里，冻得骨头疼。
“撑住！撑住！”
桑坤对着风浪喊，声音被呼啸的风吞掉大半。保温箱被他用三层塑料布裹得严严实实，怀里还揣着个温度计，每隔十分钟就掏出来看——4℃，刚好是抗高温酶的保存温度。这是林野母亲的救命酶，也是他对林小哥的承诺，不能摔，不能冻，更不能丢。
浪头又砸过来，船身猛地倾斜，桑坤没站稳，摔在船舱里。保温箱从怀里滑出去，他像被烫到似的，瞬间扑过去抱住，手掌在船板上蹭出道血痕，渗出血珠，混着海水，疼得钻心。
“酶不能有事！”他把保温箱搂得更紧，脸贴在冰凉的箱壁上，像护着自家孩子。脑子里闪过林野的话“我妈透析总停电，这酶能让她少遭罪”，又想起阿莲在码头送他时说的“路上小心，别让林小哥等急了”，咬着牙爬起来，抓起船桨，往岸边的方向划。
划了整整两天一夜，台风才弱了些。
当桑坤看到泰国湾码头的灯塔时，眼皮重得像挂了铅。他的胶鞋里全是水，裤腿湿透，冻得硬邦邦的，脸上沾着海水和泥沙，只有抱着保温箱的手臂，还保持着稳稳的姿势。靠岸时，渔船撞在礁石上，发出“嘎吱”的裂响，他却顾不上看，抱着保温箱就往岸上跑。
“王叔！王叔！”桑坤对着码头的渔家乐喊，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
渔家乐的王老板跑出来，看到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桑坤？你怎么搞成这样？台风天还出海？”
“别问了！”桑坤把保温箱往王老板手里塞，“帮我看好它，4℃保存，我去打车去机场！林小哥等着这酶救他妈妈！”
他没等王老板回话，就往路边跑。拦出租车时，司机看着他浑身湿透、满手是伤的样子，犹豫着不想拉，直到桑坤掏出林野的照片，急得快哭了：“师傅，求您了！这是救命的东西，晚了就来不及了！”
司机被他的急劲打动，叹了口气：“上来吧，我开快点，争取赶上最早的航班。”
出租车往机场跑的路上，桑坤靠在后排座上，终于能歇会儿。他掏出手机，给林野发了条短信，只有三个字：“快到了”，然后就昏昏沉沉睡过去，手里还攥着那个没看完的温度计。
北京首都机场的出口，林野已经等了一个小时。
他攥着父亲的旧钢笔，指尖在笔身“干实事”三个字上反复蹭，眼睛盯着出口的人流，心跳得比皖北钻井时还快。苏晓跟在旁边，手里拎着件厚棉袄，还有个装着热汤的保温桶——是李教授特意让食堂煮的姜汤，说桑坤冒台风来，肯定冻坏了。
“怎么还没到？”苏晓嚼着薄荷糖，声音里带着点急，“航班显示半小时前就到了。”
林野刚想掏出手机给桑坤打电话，就看见个熟悉的身影——桑坤穿着湿透的蓝布褂子，头发乱得像鸡窝，怀里紧紧抱着个银色保温箱，正跌跌撞撞地从出口走出来。他的脸冻得发紫，嘴唇干裂，手里还攥着张皱巴巴的机票，上面沾着海水的痕迹。
“桑坤老乡！”林野立刻冲过去。
桑坤看到他，眼睛突然亮了，像看到救星似的，加快脚步跑过来，把保温箱往他手里塞：“林小哥！酶……酶没坏，一直是4℃，你快拿去给阿姨用！”
林野接过保温箱，触手是温的，比桑坤的手热多了。他看着桑坤冻得发紫的脸，看着他手掌上没处理的血痕，看着他湿透的衣服往下滴水，突然鼻子一酸，伸手抱住他：“桑坤老乡，谢谢你……你这一路，太苦了。”
“苦啥！”桑坤笑着推开他，抹了把脸上的水，不知道是海水还是眼泪，“没耽误阿姨的治疗就好。我这不算啥，你帮我们修复珊瑚，让渔获多了15%，阿莲和孩子终于能天天吃鱼了，这点苦算回报。”
苏晓赶紧把厚棉袄递过去，又打开保温桶，姜汤的热气飘出来：“桑坤叔叔，快穿上棉袄，喝点姜汤暖暖身子。你看你冻的，再冻下去该感冒了。”
桑坤接过棉袄，胡乱套在身上，又端起姜汤，一口气喝了大半碗，热汤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得他打了个哆嗦：“舒服！比在船上喝海水强多了！”
林野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突然想起阿莲在视频里说的“桑坤出海总舍不得带吃的，怕占地方装渔获”，心里更不是滋味。他掏出手机，给桑坤转了笔钱，却被桑坤拒收了。
“林小哥，你这是干啥？”桑坤把手机推回去，脸有点红，“我送酶不是为了钱，是因为你帮老百姓做事，值得我帮。要是收了钱，就不是兄弟了。”
林野没再坚持，把钱收回来，心里却记下了这份情：“桑坤老乡，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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