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太平间里,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晚站在两张盖着白布的床前,一动不动。父亲和母亲,她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如今都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工作人员递过来几张表格:「林小姐,请签字。另外,遗体保存费用和之前的医疗费,请尽快结清。」
林晚机械地签下名字,声音沙哑:「多少钱?」
「总共八万七千三百元。」工作人员顿了顿,「如果选择最便宜的火化方式,不保留骨灰,可以减免部分费用。」
林晚的手指微微颤抖:「不保留骨灰?」
「是的,现在很多人都选择这种方式,简单省事。」工作人员语气平淡,仿佛在讨论天气。
林晚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请给我一点时间,我会筹到钱。」
走出医院时,天已经亮了。雨停了,但天空依旧灰蒙蒙的,像是蒙上了一层永远擦不掉的灰尘。
她回到那个即将到期的小出租屋,开始整理父母的遗物。大部分东西都已经在逃亡过程中丢失了,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行李箱。
箱子里是几件旧衣服,一些照片,还有父亲常用的一个旧笔记本。
林晚翻开笔记本,纸张已经泛黄,上面密密麻麻记着父亲的工作笔记。突然,一张夹在其中的照片飘落在地。
那是一张有些模糊的老照片,上面是父亲和几个男人的合影。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与顾兄、赵兄、陈兄于南山项目奠基日,2003年春。」
顾兄?难道是顾夜白的父亲?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她仔细看照片,站在父亲身边的那个男人,确实与顾夜白有几分相似。
她急忙翻看笔记本,在最后一页发现了一行潦草的字迹,像是匆忙中写下的:
「南山项目有蹊跷,账目不对,顾兄嘱我勿声张,恐牵连广泛。2009年6月。」
2009年?那不就是父亲开始与顾氏密切合作的那年?
林晚的呼吸急促起来。她继续翻找,在夹层中发现了几张模糊的复印件,似乎是某些财务文件的片段,上面有顾氏的公章和几个陌生的签名。
难道父亲的垮台,与多年前的南山项目有关?顾夜白的父亲也参与其中?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一个可怕的猜想在脑中形成:也许顾夜白对付林家,不仅仅是为了商业利益,而是为了掩盖更早的真相?
但这一切都只是猜测,证据太少太模糊。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房东带着两个壮汉站在门外:「林小姐,租期已经到了,请今天之内搬出去。」
林晚平静地点头:「给我两个小时。」
她将照片和笔记本小心收好,这是她仅剩的东西了。
拖着行李箱走出出租屋时,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天下之大,竟无她容身之处。
最终,她来到了安葬父亲的公墓。母亲的骨灰暂时存放在殡仪馆,因为她连最便宜的墓地都买不起。
站在父亲简陋的墓碑前,林晚终于忍不住跪倒在地。
「爸,妈,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她哽咽着,额头抵在冰冷的石碑上,「是我引狼入室,是我相信了那个魔鬼...」
雨水再次淅淅沥沥地落下,像是老天爷也在为这场悲剧落泪。
林晚跪在泥泞中,任由雨水冲刷着她的脸庞和身体。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已经死了,和父母一起被埋葬在这冰冷的土地下。
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抬起头。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但那双眼睛里已经没有泪水,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她开始用双手挖掘墓碑前的泥土。指甲翻起,渗出血丝,混合着泥水,但她感觉不到疼痛。
直到挖出一个小坑,她从脖子上取下一个吊坠——那是顾夜白高中时送她的生日礼物,一个简单的月亮形状的银饰。
曾经,这是她最珍贵的宝物,象征着她那卑微而执着的爱恋。
现在,它只代表愚蠢和背叛。
她将吊坠放入坑中,然后一点点将泥土覆盖上去。
当最后一捧土落下时,她感觉心中某个部分也随之死去了。
林晚站起身,雨水冲刷着她身上的污泥和血渍,但她的背脊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如淬毒的刀锋。
「以血起誓,以骨为路。」她的声音平静而冰冷,在雨声中却清晰得骇人,「顾夜白,苏清浅,你们欠我的,我要你们千百倍偿还!」
她对着墓碑深深叩首,然后毅然转身离去。
每一步都踏得坚定而决绝,仿佛踩着的不是泥泞的土地,而是仇人的尸骨。
从今天起,林晚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是为复仇而生的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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