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钵兰街,是一条流淌着欲望与罪恶的河流。
巨大的霓虹招牌将糜烂的色彩泼洒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与积水中的倒影混杂在一起,光怪陆离。空气里,廉价香水、酒精、食物油烟和荷尔蒙的气息纠缠不休,构成了这座不夜城独有的味道。
但在通往“夜色”酒吧后门的那条小巷,世界仿佛被分割了。
这里是霓虹的背面,是繁华的阴影。浓重的黑暗吞噬了光线,只有巷口微弱的灯光,勾勒出堆积如山的垃圾袋轮廓。腐烂食物的酸臭,混杂着雨后泥土的腥气,钻入鼻腔,令人作呕。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静默地停靠在巷尾,如同一头蛰伏的钢铁巨兽,与周遭的破败格格不入。
秦峰背靠着冰冷的车门,指间夹着一支刚刚点燃的古巴雪茄。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灭,烟雾缭绕,模糊了他那张过分年轻却又深邃得可怕的面孔。
他没有看巷子深处,目光平静地投向远处灯火辉煌的街市。在他眼中,那片喧嚣不过是一场即将落幕的闹剧。
巷口两侧的阴影里,站着两个人。
封于修,身形笔挺,双臂环抱胸前,闭着眼,呼吸悠长。他整个人与黑暗融为一体,却又散发着一股磐石般不可撼动的沉重气场。
丁修,则懒散地倚着墙,指尖正把玩着一柄窄长的刀。他没有看任何人,视线却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巷子里的每一寸空间,充满了危险的、不确定的恶意。
他们在等。
等一个信号,也等一个祭品。
晚上十点整,秒针与分针重合的瞬间,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了街角的喧闹。
一辆半旧的丰田轿车停在了巷口。
车门推开,先下来的是一只穿着锃亮皮鞋的脚。
紧接着,一个留着标志性长发的年轻人走了下来。白色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胸口若隐若现的纹身,眉宇间尽是桀骜与张狂。
正是洪兴社在铜锣湾的新一代旗帜,陈浩南。
山鸡、大天二几个心腹兄弟紧随其后,簇拥着他,一行人说说笑笑,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嚣张气焰。
“南哥,我可听说了,这间‘夜色’的老板,是和联胜一个老家伙的远房亲戚。咱们这么直接过来踩场子,怕是不太好搞啊。”山鸡吊儿郎当地吐出一口烟圈,话语里带着一丝试探。
陈浩南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钵兰街的夜空,仿佛在审视自己的领地。
“在铜锣湾,我说的就是规矩。”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道。
“是龙,他得给我盘着;是虎,也得给我卧着!走,进去会会他!”
“南哥威武!”
“走!”
一行人意气风发,大摇大摆地踏入了那条通往“夜色”后门的阴暗小巷。
他们没有注意到,当他们的身影被黑暗吞没的瞬间,巷尾那辆劳斯莱斯里,秦峰抬起手腕,看了一眼百达翡丽的表盘。
时间,刚刚好。
小巷不长,陈浩南等人很快走到了中段。
就在这时。
毫无征兆地,一股凝如实质的杀气,从他们正前方爆发!
巷口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封于修的身影从中踏出。他每一步都踩在地面,却发出闷雷般的声响,整个小巷的空气都随之震颤。
他没有废话,身体的筋骨发出一连串爆豆般的脆响,整个人气势拔高,一记刚猛无匹的洪拳,挟着撕裂空气的恶风,当头砸向陈浩南!
这一拳,快、准、狠!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轰成齑粉!
陈浩南脸上的桀骜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惊骇欲绝!
他做梦也想不到,在自己的地盘上,会遭遇如此恐怖的伏击。这股拳风,甚至让他产生了无法呼吸的窒息感。
“小心!”
电光火石之间,他身旁的大天二爆发出一声怒吼。作为陈浩南手下最能打的悍将,他的反应最快,肌肉虬结的手臂猛地一抡,从腰后抽出的钢管,带着风声,凶狠地迎向封于修的铁拳。
他要为自己的大哥,争取哪怕零点一秒的喘息时间!
下一秒。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响起。
那根足以敲碎人骨的钢管,在与封于修的拳头接触的瞬间,竟如同脆弱的麻花般,被硬生生砸成了一个夸张的V字形!
恐怖的巨力顺着钢管倒灌而回。
大天二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涌来,虎口瞬间崩裂,鲜血四溅。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就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身后肮脏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随即软软地滑落在地,当场昏死。
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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