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头破开晨雾,浪花在铁甲下激起细碎白沫。
郭毅站在甲板中央,任由江风掠过面颊,唇角缓缓扬起。
晨雾未散,湿气在甲叶上凝成细密水珠,顺着云纹甲缝滑落,在铁青色的铠甲上划出一道道冷光,像暗夜中流动的星河。
他忽然想起前世在特种部队时,老队长说过的话:“江雾是最好的幕布,而真正的猎手会让自己成为幕布上的影子。”
此刻,江东快船正破浪而来,而他早已不再是那个被动等待突袭的猎物。
江风送来船头青铜铃清脆的叮当声,混着波涛拍岸的低鸣,那艘江东快船已清晰可见——就像命运提前亮出的底牌,而真正的杀招,还藏在更深的迷雾里。
晨雾未散,郭毅站在船头,目光如刀般割开江面的朦胧。
咸腥的江风掠过他的胡茬,带着一丝刺骨的寒意。
他缓缓收起笑意,眼神变得沉稳如铁。
快船破浪而来,船底划过水面的声音闷得发沉,仿佛连空气都被压迫得紧了几分。
风中夹杂着木板摩擦的吱呀声与桨手们整齐划一的号子声,令人不自觉屏住呼吸。
青底白虎旗猎猎翻卷,在他眼中宛如一根利刺,迎风撕裂寂静。
“将军。”蔡珺压低声音开口,指尖仍扣着腰间的陈留蔡氏祖传的谷纹璧,“江东的船走的是主航道,没绕暗礁。”
郭毅没回头,目光锁在船头那人身上——青衫下摆沾着水痕,腰间木牌的虎纹被雾水洇得模糊,却能看出是新漆的。
“周瑜派的不是细作,是传信的。”他摸了摸下巴上未剃的胡茬,粗粝的触感让他更加清醒,“细作会穿短打,这人身子板直得像标枪,是行伍出身。”
快船“吱呀”一声撞上码头,船工抛来缆绳,麻绳砸在石阶上的回音清晰可闻。
青衫人踩着跳板上岸,靴底在湿滑的石板上蹭出轻微的摩擦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心上。
他抬头时,郭毅看清了对方眉骨处的刀疤——从左眉尾斜贯到右颧骨,像是被马刀劈的,疤痕凹陷处积着些尘土,显然是多年旧伤,疤痕边缘还有缝合痕迹,显是军中医匠的手艺。
“末将周平,见过郭校尉。”刀疤男单膝点地,木牌举过头顶,声音低沉如敲击石板,“大都督有亲笔信,另有口信要当面回。”
郭毅伸手虚扶:“周兄弟请起。”指尖刚触到对方手肘,便觉肌肉绷得像铁铸的——这是长期握刀的人才有的硬实。
他接过木牌时故意松了手,木牌“啪”地砸在青衫人掌心,对方连眼都没眨,只垂眸道:“信在木牌夹层。”
蔡珺上前半步,袖中短刃隔着布料抵在掌心。
她接过木牌,指甲轻轻一挑,夹层里的信笺便滑了出来。
展开时,墨香混着松烟味飘散开——是周瑜惯用的徽墨,带着淡淡的苦涩气息,纸上印有“建威中郎将”的骑缝章,清晰可辨。
郭毅没急着看信,反而盯着周平的喉结:“大都督让你跑这一趟,是怕信鸽被射?”
“曹军细作满长江飞。”周平的声音像敲石板,“大都督说,郭校尉若信得过周某这张嘴,口信比纸墨实在。”
蔡珺突然轻笑一声,信笺在她指尖折出脆响:“周将军,你家大都督在信里说‘加强长江防线’,可上个月江东水军还在柴桑减了三队楼船。”她抬眼时,眼尾微挑,目光如针,“是防线北移了?还是…防的不是曹操?”
周平的刀疤抖了抖,喉结滚动两下,到底没接话。
郭毅这才接过信笺,扫了眼末尾的“公瑾顿首”,指节在案几上敲了两下:“摆宴。”
酒坛打开时,浓香型的永和六年窖藏杜康混着江雾钻进鼻腔,辛辣中带着丝丝甜润。
周平盯着案上的鹿肉脯,筷子却只夹青菜——郭毅注意到他夹菜的手法:食指压着筷头,腕子稳得像铁钳,这是使长戟的习惯。
“郭某粗人一个,不懂那些虚礼。”郭毅端起酒碗,声音在营帐内回荡,“大都督让你来,无非两件事:一是探我退不退江陵,二是防我顺江下扬州。”他仰头饮尽,酒液顺着嘴角淌进甲缝,留下一道湿痕,“我若说不退,你家大都督得连夜调兵;我若说要退,你又得看我粮草是不是真动了。”
周平的筷子停在半空,刀疤在烛火下泛着青:“末将只传讯。”
“那便看。”郭毅拍了下桌案,声音惊动了窗外的风,“饭后带你逛营。”
夏口军营的栅门“吱呀”打开时,周平的脚步顿了顿。
他望着空荡荡的校场——本该立着的八面玄甲旗只剩三面,箭垛间距三十步,符合汉军《射经》规制,箭垛后只看得见稀稀拉拉的士卒,连篝火堆都灭了大半。
风裹着灰烬吹过,带起一股呛人的焦味。
再往粮草区看,几辆粮车歪歪扭扭停着,车绳松得能塞进拳头,有袋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