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起誓

已是初春,二月草长莺飞,柳芽儿吐出嫩绿,几只鸭儿在河岸边悠然自得地梳理着羽毛,花灰的圆脑袋,有点毛茸茸的可爱。

“娘——”

一声稚嫩的童音,打破了静默的画面。

“风风,不要跑,小心跌倒!”

“娘,快看!我的风筝飞得最高。”

一身玄衣的男童扯着手中的线,跑得飞快。线在他的手中,由他操控,他不时东拉西拽,牵引着飞在空中的猛禽。那纸鸢画得甚是逼真,墨羽展开双翅,圆眼环顾四野,自上而下俯视万物。只可惜它看似自由,却终究隔着一根丝线,时刻受人掌控。

风儿轻轻吹着柳芽儿,灰鸭已钻进枯草,旷野中男童的欢呼声伴着一只猛禽上下翻飞。

转过半个山坡,纵横阡陌上,紫月花不紧不慢的开着,河岸边仍是一片枯寂的芦苇荡,则颇有一种今夕何夕的荒凉。半月前,这片原野的主人东篱落收到了一封来信,信上没有半个字,只画了一株紫月。收到信,她就笑了。

这封信的来意很明显: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写信人正是他的夫君南宫信。别人家常常写妻子思念丈夫,什么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什么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南宫家别具一格,关于他追老婆的遗闻逸事,早就传遍了四方,关键还贵在坚持,旷日持久,历久弥新,这段趣事您暂且收藏着,在之后的章节咱们展开唠唠。

问题是东篱落收到夫君来信,既知来意,却为什么既不回信也不启程伴着陌上花开缓缓归呢?

事实上,此番还乡,东篱落身负重任,作为东篱遗珠,父亲的临终遗言她从未忘却。即使家道中落,即使嫁人生子,远赴他乡,梦里萦绕之魂还是东原的满目苍翠,父兄犹在的雄姿英发,母亲温婉的笑语吟吟。

这一切的改变都来自十年前的一场浩劫。

十年前,东篱落十五岁,已经跟随南海医仙郁离子修习五年,不曾还家。一日,师傅郁离子忽然独自远游,留信让其归家。少女东篱落欣喜若狂,背上小背囊,带上土特产,舟车并用,一路狂奔回老家东原,一路的欢欣雀跃,却没想到恰逢着家族劫难的尾声。

听说那一场大火,看上去是祸起萧墙,除了远嫁的姑姑东篱竹,游学的东篱落,东篱家族其余各部统统卷入其中,刀兵相见,可谓自相残杀。先是大房的伯伯东篱梧,和三房,五房的叔叔东篱桐、东篱佳相互攻讦,后来发展到大规模火并,各有死伤。至此东原最大的家族自毁长城。

其余三大家族西方白帝,男方赤帝和北方黑帝则搬上小板凳,开始吃瓜。他们摇着扇子,吃着瓜子,悠闲得很。人心真是可怕,平日的你好我好大家好面具已经摘掉,亲兄热弟的虚伪已荡然无存,一副事不关己的做派,坐山观虎斗,纷纷开启看戏模式。

苦难让人成长。不经历低谷,有些人的面具你会以为是真的面皮。

但最离奇的是,东篱家族的掌门人东篱木和他的长子东篱净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始终没有现身。吃瓜人很不满意,像是没有被骚到痒处一般,各种版本的话本开始悄悄流传。甚至有谣传说这场祸乱正是起源于东篱木的有意纵容,他想要各方牵制,保持平衡,这才埋下了祸根。凶器终于脱离掌控,一手造就了如今东原分崩离析的局面,而荒火一旦烧起来,再想要停止,可就难了。。

返乡途中,惊闻噩耗的东篱落急怒攻心,一口鲜血吐出,晕了过去。等她悠悠醒来,身上值钱之物都已不见,从南海辛苦背回的大包小包的土特产也被拿走了。她苦笑一下,谁能想到这还是那个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翡翠东原。

如今想想,师傅郁离子应该是算到她家族有变,故意遣返。只是师傅也知道她回来终究于事无补,家族巨变,父母永革,十五岁的少女无力回天……至今已经十年。

想到这里,东篱落紧闭双目,泪落于襟。

经过多年暗里走访,细心追查,她终于得到了一个消息,确切的说是一个名字,凤凰涅槃。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神秘组织,与自己家族的劫难又有着什么样的纠葛?

带着这样的疑问,东篱落于数月前携子返乡。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东原墓前,柳条已经吐绿。东篱落一身白衣,略显单薄。她轻轻撒酒于地。

我东篱落对族徽起誓:无论何种代价,必查明真相,还父兄清誉,即便沉沦,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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