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雪洗了手,脱下浸染着消毒水味的白大褂。
  下班前,他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摘掉了眼镜,指腹按压高挺的鼻梁,一点点放松着紧绷了一天的双眼和神经。
  医生是一个长期处于高压的职业。
  最直接地面对生和死,每天都在死神的手里抢人,除了堆积成山的病人,职业生涯里其实不会有太多有意思的趋势。
  像今天遇到童娇、遇到熟人,那完全就是千载难逢的事情。
  所以他想在回家前,好好回味享受这难得的一天。
  只是伏在桌面上竟然献血就睡着了。
  他回过神来,闹钟不绝如缕的却是今天在消防通道里明明灭灭女人的惊叫声。
  李寒雪不明所以,也无从证明那个声音就是童娇的,
  但直觉告诉他,是的,
  包括那天在地下室,隔壁车里震动的手机铃声,也不是幻听。wap.biqupai.com
  她在消防通道干什么?
  回到家后,
  李寒雪在独居的医生公寓里,这是京北市寸土寸金地段的老房子,逼仄的小淋浴房甚至让将近一米九身高的他手脚都伸不开来,瓷砖的缝隙也有了不合时宜的黄色和黑色。
  按照李家的实力和他的工资完全可以租更好的房子,甚至直接买一套。
  但李寒雪不是一个有什么物欲的人,甚至,他几乎从来都没有什么欲望,只是觉得住在医生公寓上班方便就一直住在这了。
  今天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这个房间有点小。
  他把花洒开到最大,想用热水冲散飘忽的思绪,
  可是脑袋里,童娇的声音越来越明显了。
  他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她一个人走消防楼梯时不小心摔倒在地,高跟鞋滑落的画面,穿着他们初见时的那套紧身端庄的小香风洋装,长长的黑发……
  小鹿一样无助的眼睛看着他。
  也许会对他说,李医生,扶我一下好不好……
  只是这些都是幻想,一切都是幻想。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今天绕了几层楼梯去寻找那个声音的来源,直到后来主任叫他了,他才不得不回去。到最后都没有看到童娇到底在哪里。
  渐渐的,哗啦啦的水声里传来不和谐的呼吸声。
  平日里斯文的男人弓着背,眼镜被扣在窗台上,
  水花和雾气让他近视的双眼一片模糊,
  再次睁开,眼底满满都是绯红的欲色。
  ……
  太和府。
  床铺两侧地毯上洒满了衣服和鞋子,
  床上一个人都没有,
  房间里也连一个人都没有。
  厉泽凌没有亲人,平时也不喜欢住家保姆来这里,所以从入住到现在,这房子也只有他和童娇来过。
  此时隔着法式的浴室门,能听见卧室自带超大的浴室浴缸里,时不时传来过大的水花声还有女人的娇笑声,
  床头播放着浪漫的英文音乐,
  一切都唯美得刚刚好,突然,哗啦一声——
  是童娇在嬉闹时不小心打翻了红酒杯,
  厉泽凌拿来红酒,让她在泡澡的时候尽情享用,
  可他自己又不安分,导致她挣扎时,把杯子打翻了,
  红色的单宁流淌在发丝和脖颈上,童娇一边嗔恼一边把自己整个浸入水里,浴缸周围的水很快稀释了红酒变成淡淡的粉红色。
  她摸着自己刚冲干净的长发,由衷说:“你真讨厌。”
  厉泽凌喉结滚动。
  “是你更调皮。”
  “我怎么调皮?”她两只手趴在浴缸壁上气鼓鼓地看着他,“不是你捣乱我也不会砸坏你的杯子。”
  “你勾引我。”
  他看到红酒洒在她皮肤上瞬间嗓音就哑了。
  “你自恋,普信男。”
  “普信?刚才是谁求着让普信男放过你。”
  童娇双颊一下子更红了。
  厉泽凌笑容更深些,黑色浴袍下的长腿迈出走到浴室外。
  童娇以为他是去拿给她收拾红酒的毛巾,
  谁知,他从酒柜里又拿出四瓶上等的长相思出来。
  “你干嘛?”
  他们两个都不是酗酒的人。
  刚才已经一边洗澡一边玩着喝了半瓶了——毕竟劳累后口很渴,这会红酒上头,童娇已经有点晕了,
  这会再拿四瓶来,她是绝对喝不了的。
  她像一只可爱的小松鼠趴在浴缸边好奇地看着他,
  车厘子色的十个指甲轮番交流地在浴缸边的白瓷砖上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