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永民一走就是大半年没有消息。程海英在家边打零工边照顾两个孩子,满心期待地巴望着到了年终,丈夫如走时所期望的那样,赚回一大笔钱,好让他们过上更加舒心和富足的生活。她是天天等,夜夜盼,终于盼到苏永民回家的日子了。
这天,两个孩子都上学去了,程海英刚刚收拾完了家务,就听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然而,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人敲门。程海英轻轻走到门口,猛地推开了房门,只见门外呆呆地立着一个人,程海英的心咯噔一下,她眼前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丈夫苏永民。只见他肩上背着个破烂的包裹,头发蓬乱,衣冠不整,满脸颓废,目光呆滞地立在门口。眼前的景象让程海英头晕目眩,她的丈夫以这个样子回家,怎么可能给她带回什么好消息呢?她似乎明白了发生的一切。苏永民一下子蹲在地上,绝望地痛哭起来,“海英,我赔光了我们所有的钱,我对不起你们娘仨呀!”程海英顿时感到眼前一黑,自己便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她仿佛自己做了个噩梦一般,然而,她丈夫的绝望表情和垂丧着的头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现实,她的美好期待被无情的现实击得粉碎,她的家陷入了前所未有过的绝望境地,她的丈夫出去一年不仅没有给她和她的孩子带回她们日夜盼望的富足生活,相反却使她们陷入了绝境!他们夫妻在省城起早贪黑辛辛苦苦赚的血汗钱一夜之间全都没了,十年的辛劳就这么毁于一旦。更让人绝望的是,苏永民不仅赔光了自己的全部家当,还欠了一屁股外债,这令程海英简直濒临崩溃了,这个家彻底崩塌了,程海英的心也彻底碎了,她除了不停地哭啊哭啊,什么也没有了。
父亲赔钱的噩耗,苏清雪放学一到家就全都知道了。这突如其来的家庭变故给正值青春期的她带来的打击是致命的,她本就敏感脆弱的心一下子便沉入谷底,心里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自信和对生活的热情也似乎瞬间被这盆冷水无情地浇灭了,她仿佛一下子跌入了万丈深渊,心被撕裂般痛苦,她只觉得浑身无力,头脑发昏。面对死一般沉寂的屋子,她感受不到一丝活着的气息。不知过了多久,妈妈的哭声消失了,爸爸的叹息哀愁声也消失了,死一般的沉寂令人毛骨悚然,令苏清雪的心充满着无尽的恐惧和绝望。“爸爸把家里的钱都赔光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她的意识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更令她感到慌乱的是,她想到了自己一直追求的大学梦似乎也要破灭了。一想到这儿苏清雪的心像被油煎般痛苦,她那渴望了多年的梦想啊!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自己撑起来,小心翼翼地挪到父亲跟前,怯生生地问父亲:“爸,家里没钱了,我还能继续上学吗?”听到女儿的声音,一直低垂着头沉默不语的苏永民抬起眼望了望自己的女儿,父女俩的眼神相遇的那一刻,苏清雪从爸爸的眼神中已经断定自己的学业必将终结了,她的心彻底绝望了。然而,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听到父亲给她的回复却是:“小雪,爸的事你不要操心,好好念你的书吧,爸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你念书!”听到父亲虽虚弱但却坚定的话语,苏清雪猛地坐了起来,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确定了爸爸的话不是在骗她,而是确确实实的事实之后,她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她无法抑制自己内心对父亲巨大的感激之情,平生第一次,她扑到了父亲怀里失声痛哭,她平生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父亲是那样的爱自己,支持自己,此刻的她内心最大的痛苦就是对爸爸无比的心疼,并理解了父亲生活的不易。那一刻,她在心里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尽最大努力去学习,考上理想的大学,有出息,赚很多钱,帮父母摆脱困境,靠自己的努力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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